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我们在爱情里都曾有亏欠 作者:夜草蔓蔓 文案 时光就像是一个鬼斧神工的神匠,随意的挥一挥手指,就任意的改变了这世间众人的模样,时光荏苒,时过境迁,多年以后的我们再回首相望,可还忆得起自己当年的模样,在那样青葱岁月里曾有着怎样青涩的我们,被时光肆意修改了上千遍的我们,可还保有几分最初的初心?如若时光再给我们一次机会,可还愿意再走一走当初的路?还是与那些人但愿此生都不曾相遇相识?沉默中的林青不知道,熟睡中的温婉也不知道,所有行走在岁月洪流中的人们也许都不知道,大家都把答案交付给了时间,任由它牵引我们走向未来的方向,在未来的某一天,也许那答案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,沿途的风景也并非自己所期许的,但终归是属于自己的人生。 那些风景,那些人,那些物,都会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生命中,成为自己的过往,包括那些深埋在记忆里惊痛,藏在内心和记忆最最深沉的地方,直到从岁月的深处开出花来。 内容标签: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婚恋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温婉、莫廖 ┃ 配角:温娴、温静、温徳、林青、梁淞、颜陌 ┃ 其它: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突来的电话   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……”   天刚蒙蒙亮,早晨起来几缕薄雾还没有散去,甚至于天空上还零落着几颗寥落的晨星,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却已经响起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,而温婉却早习惯了这种早起的生活,由最初的些许惊诧和不适应,到现在的习以为常。早已洗漱好的温婉慢慢收拾自己的办公桌,早早地开始了一天的办公。她随手打开放在桌角的一本书,这本书前前后后一看了半月有余,却总是拖拖拉拉的看不完。   “喂,婉婉这本书你还没看完啊?”邻桌的林音探过头笑嘻嘻的问道。   “嗯。”温婉笑了笑,没有说话,虽然早已习惯早起,但到底还是有些太早了,多少还是有些没睡醒,迷迷糊糊地脑袋有些不太清楚,清醒的外表下,眼神却很呆滞,最要命的是还很乖,基本上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,不过庆幸的是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,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笑话呢。   林音是去年刚来到这所学校的,又恰好和自己分在了同一个宿舍,她和自己不同,二十一二的年龄正值青春年少,一生中最美的年华,活泼可爱的性子向来在办公室颇受欢迎,虽然有时大大咧咧的,但嘴巴却很甜,才刚来不过一年,却比自己还要吃得开。想到这里温婉不禁摇头轻笑,自己这木讷的性子不受欢迎也在情理之中,这世界有谁不喜欢有趣的人呢?李姐也曾说过自己的性子太过沉闷了,若不是看见这张办公桌,她们常常会忘记自己的存在,就像上次去郊游,若不是老罗发现少了一个人,怕自己真的会被遗忘在新罗市吧。   温婉不爱说话,无论在哪里都像个隐形人一般,大概时只有上课时话语和表情才会多一些,就连孩子们都说自己太安静了,背地里有时会用自己的名字来代替木头人的游戏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却老是喜欢缠着自己,用她自己的话说办公室里和她有话题而又年龄相仿的女孩子,大概就只有自己了,也对这里多半都是已婚人士,又大多是女性,那些三姑六婆毛线团一般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,就连自己都不感兴趣,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。   “哎婉婉,你知道吗?我们学校……”   “不好意思,先等一下。”叮叮咚咚的一阵音乐声缓缓的响起来,温婉伸手打了个手势,打住一脸神秘的林音,这孩子就像这所学校的小喇叭,虽然老是说不喜欢这些三姑六婆一样的八卦,却又总是对学校各种消息灵通的很。   “又是哪个多事的家长吧?!也真是够操心的,这个点就打电话?”林音撇撇嘴做了个鬼脸。   温婉低笑了一声,回头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一连串的数字,温婉的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。   “喂?”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温婉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大,就像是许多年前的那个梦,自己站在悬崖边,后退一步便是深不可见的深渊,其实深渊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永无尽头的坠落,以及不知道深远的尽头是什么,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恐怖的噩梦。   “喂,温婉吗?”电话的那头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之久,一个温凉平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悠悠传来,仿佛是冬日里的一剂冰水让还处在晕乎的温婉,刹那惊醒。   那么该叫她什么?温婉一瞬间沉默了,在那一刻有太多的称呼从内心深处急促的涌出,却又一瞬间迷茫起来,因为好像没有一个配让自己去叫的,“配”这个字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时,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手瞬间抓住,喉咙处灼痛的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。   “我是……温娴,”电话的那头似乎有一点点微不可见的停顿:“爷爷病危,爸爸让我通知你一下。”   明明是清凉的早晨,微风携带的凉意竟是刺骨的寒冷,温婉似乎听到内心某处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撕裂,这断裂声让身处六月的温婉如坠冰窟,六月份清晨的凉意将自己周身的血液一寸一寸的冻住,在这个霞光万丈美丽的清晨,教学楼三楼的温婉,望着远处即将升起的太阳,听见自己世界轰然崩塌的声音,她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,又或许会崩溃、发狂、嚎叫……可是什么也没有,她张着嘴巴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,眼睛干涩得厉害,可你若是能看见她的眼睛,那里面的绝望就像是经年不化的积雪,悲伤太过浓重,亦像是隆冬腊月里似墨般浓重的厚雾,仿佛多走一步都会深深要了自己的性命。。   时间就像一个怪圈,无论你走多远多急,如果它想还是可以把你拉回原点,比如说那些你最害怕,或是说你用尽此生要去逃避的。   电话的那边传来无尽的嘟嘟声,一声又一声,每一次都像是敲打在自己心上,那些费尽心思想要去掩盖的伤疤,一瞬间又一次□□裸的袒露在自己面前,那渐渐暗下去的屏幕一如自己现在依然塌陷的世界,又像是那个自己不断地掉落下去的悬崖,脚下和眼前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,过往的一切就像是黑白默片汹涌而至,将自己彻底淹没,终于绝望再无边际……   像流星的坠落灿烂夺去了轮廓   这刹那过后世界只是回忆的沙漏   像流星的坠落绚丽地点亮整个星空   像你故事在我生命留下不褪色的伤口   湖水守候着沉默等待天边的月   孤独的水面却漆黑整夜   夜雾凝结的泪光被蒸发在角落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  温娴是温婉的大姐,那个记忆里老是会保护她的大姐,是记忆里始终带着温暖阳光的存在。温家一共四女,后来温父五十岁方得一子,全家人爱如珍宝,爷爷几乎翻遍了所有的诗词周易,最后方堪堪取了个有些普通甚至俗气的名字——温然,凡事木强则折,人也不例外,爷爷显然是对温家这一根独脉寄予了殷切的希冀,希望他能够蔚然成荫。   蔚然成荫吗?温婉的后背突然起了一层层的细密的汗,风一吹竟满满的凉意,晨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,孩子们已经急急匆匆的奔向操场,做个孩子真好,每天就是吃饱、玩耍和学习,那么简单和快乐,简单到让人嫉妒。   “嗨,回魂了,要去吃饭了。”林音在后面猛然拍了自己一下,让处于游魂状态的温婉迅速的回过神来,后头看见林音端着饭盒朝自己兴奋地笑着,对了,温婉突然想起来虽然学校里还是女老师居多,但最近听说了来了个超帅的男老师,不过是几天已经是全校的焦点,据说长得很像林音喜欢的一个偶像,但温婉却还没有特意去留意过,且不说大家不在同一层的办公室,像这种与己无关的事情,她向来不会主动去注意。   旁边的教室里,孩子们像潮水一样涌出来。   爷爷你说过,这个世界有生就有死的,对吗?    ☆、需要离开   “婉婉你看到那个新老师没有?好帅啊!我有偷偷拍了一张照片,待会发到朋友圈去,好好让那群丫头看看!”林音兴奋趴在床上,两条腿翘着一摇一摇的,温婉见状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。   “婉婉你性子太安静了,崔姐她们给你介绍相亲,你干来嘛要拒绝呢?去见见多好啊,就算不同意,交个朋友也好的呀,你看你整天闷着,都快宅成闷葫芦了。”林音看温婉一直盯着手里的书也不说话,干脆直接跑了过去劈手把书夺了过去:“婉婉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啊?”林音笑的贼兮兮的,像只偷腥的猫一样,呼出的热气哈在自己的耳边,痒痒的很不自在。   “你这丫头,叫姐!”温婉佯装生气的把林音往旁边推了推。   “哎呀,瞧这千娇百媚的样子,我要是男人早就把持不住了!将来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来娶我们婉婉啊!”林音边说边开始哈气,故意去挠温婉的痒痒,温婉怕痒是出了名的,两个人在床上闹成一团,最后果然还是以温婉的求饶告终,   “好啦音音,别闹了,我错了,我错了还不行吗?”温婉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林音听到这声告饶这才停了手,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倒在床上,跟跑了八百米赛跑似得,有多少年没有这么酐畅淋漓的笑过了?温婉记不清了,她也记不清自己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,自从来都这里,她好像每天都在笑,又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笑过了。   “不如我帮你把那个帅哥老师的号码要过来,帮你们牵个红线怎么样?”林音满眼都是灿烂的笑意,一双眼睛弯弯的似月牙一般,脸颊上的酒窝像是能掐出蜜来,拥有这样灿烂笑容的女孩子任谁都会喜欢。   “怎么?你不是喜欢挺喜欢那个男老师的吗?”温婉有些疑惑的看着林音,她一时有些搞不清这个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。   “嘿嘿,当然啦,不过仅限于欣赏而已,而且我们婉婉这么漂亮,还便宜他了呢!我还想早点吃到婉婉的喜糖呢!“林音猫一样窝在温婉身旁蹭来蹭去。   “好啦!你先省省吧。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,就不劳你费心啦,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。”温婉笑着把林音拨到一边,她的心从很久以前就变得很小很小了,小到连装下一个自己都觉得拥挤。   “我?我早就堪破红尘了!谈恋爱多累啊,想太多,哪有我现在自在!”林音一脸满不在乎。   温婉转过头看了看她没有出声,神情却有些微微动容,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愈合就是感情伤,不论是过去多少个年月,那道疤痕都会牢牢的烙刻在那里,即使它不再会痛,可是那个痂还是会在那里,即使经过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,一掀开也还是会流血。   疼痛的记忆总是灰色的,回忆太多总是太过伤神。   温婉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回去,不管是多少天,还是多少年,可她总希望时间可以走的慢一些,再慢一些,即使接到了温娴的电话,她心里也还是存了一点点的希冀,希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,醒来之后都还是好好的,什么都不会改变,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改变的,即使自己再逃避也还是无济于事,所以林青的出现其实早已在情理之中。   “婉婉我来接你。”林青没有过多的语言,他甚至都没有问一问这么多年温婉在这里过得好不好,打小的情谊在那里,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他太了解她了,当年那股子固执倔强的性子,不管过了多少个岁月都不会改变,要不然也不会一走这么多年,她认准的方向会一直往前走,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后退一步。她认准的事情总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,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他不问,而是温婉若愿意他不问她也会说,若她不愿意,即使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。   可是这样一个倔强性子的人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,为什么会那么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所有的原则?抛弃所有的自尊,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傲,原来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,你所有的骄傲和矜持,都会在那个人出现在你面前时都土崩瓦解。而所有的条件和底线,都不过是源于还不够爱。   温婉没有问他怎么会找到自己的,一个人若是想找到你,总会有办法,除非他不愿意。   温婉的离开并没有让太多人知道,除了林音,那个孩子她总归是不忍心对她不告而别,她给了自己太多温暖的记忆。不过离别总是伤感的,但相对于伤感,林音更在意的是对她与林青的相识。   “难怪你让我帮你呢?原来你俩早就认识啊,你也不给我说,太不仗义了!”林音撅着嘴巴,满满的都是对温婉的不太仗义的控诉。   “是我不让阿婉告诉你的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林青看着但笑不语的温婉,微笑着替她解围。   “哟!这么快就护上了?”林音捉狭笑着斜睨了温婉一眼,叹口气继续说道:“我可把我们家婉婉交给你了,你要是敢对她不好,我回来要是知道了定饶不了你!”前半句还有些嬉皮笑脸,后半句却着实多了几分郑重的味道。   “没有,林青只是我相识多年的老友。”温婉笑着解释道,不过林音却显然不相信的样子,算了,温婉想了想没有再说话,倒是一旁的林青眉毛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。   林音到底是个孩子,到最后还是哭得稀哗啦的,满满的不舍,倒让温婉生出几分后悔来。   和林音不同,梁淞的性格带着些许清冷,知道温婉要离开倒没有任何诧异之色。当年他一意孤行非要跟着自己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镇,无论自己怎么劝都不肯离开,他陪了自己十年之久,而今已是而立之年。十年的时间,又怎怎是一个数字那样简单?这十年里自己虽与他并没有产生爱情,却早已是如亲人般难以割舍。   十年啊,时间并不仅仅是数字就可以表达一切的,她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海外博士固守在这里的原因,其实在这期间她也不止一次这样想过,其实这样一辈子也好,他们就这样相互守着对方也好,如果命运是这样的要求的话,她不能也不可以辜负他这份心情。可有时候幸福看似越近,就越是遥不可及,越是近的距离,却越是要走最远的路,而有些路走着走着也许就到了尽头。   “你好,我是林青。”林青的一只手伸了出去,另一只手却猛然牵住了自己,温婉看了看林青,想要挣脱,却第一次发现林青的力量竟是这样地大,那样一个看着温良谦和的男子,在经过岁月的琢磨,也许早已长成参天大树,不懂的只是自己。   “你好。”梁淞静静地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,眸中微微一暗,再抬头已是满脸清风朗月般的笑容,谦谦如玉的男子,清风朗月的笑容,怎么看都是一副养眼的画面。  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的握着对方的手,在车站汹涌的人流中暗自较量,温婉没有说话,她只是沉默看着两个人,最终狠狠一甩手转身离去,有生之年她并不希望再有人因自己而起波澜。    ☆、阿青,我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   夜,踏往A城的火车上。   自车站一别,一路上温婉都没有与林青再说一句话,只是有些疲惫的把头靠在车窗上,呆滞的望着车窗外互相而过的风景,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东西,又好像空空的什么都没有。温婉坐的是年代最久远的绿皮火车,车座硬硬的并不舒服,无论怎样调整姿势都还是很累。   “阿婉你要是不舒服就靠在我肩膀上吧?一开始就劝你买卧铺,偏不听,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学不会照顾自己?”林青满眼的宠溺一如当年,微微抬起的右手像是要随时拂上自己的头顶,温婉几乎是同时轻轻的往旁边一躲,林青神色微动,一语不发的收回右手,一时再无他言。   “抱歉,害你和我一起吃苦。”温婉沉默许久,轻轻地说道,神色中似有掩盖不住的疲惫和几丝微不可见的哀伤。   林青微微一怔,随即展颜:“你跟我何必客气,再说,我,本来就是自愿的……”   林青的笑容中似乎带了几分苦涩,最后一句几乎是微不可闻,曾几何时,除了那人以外你温婉何曾与谁致过歉?又曾如今日这般谨小慎微过?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?林青心中抽痛,那个自己心心念念要护在手里一辈子的姑娘,为什么会被岁月变成今日这般模样?林青微微闭上双眼,那些过往的曾经像电影般在脑海中排山倒海而来,让整个太阳穴隐隐作痛,可再睁开眼却又恢复了最初的清明。   “阿婉,我……”林青的嗓音中不自觉带了几分苦涩。   温婉转过去的身子微微一动却并未转头,过了很久很久才穿一道细微的声音,久到林青都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。   “阿青,我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。”沉闷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,林青默然,可他的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着,闷痛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。   阿婉,我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,只是,你知道吗?   阿婉,A城之行,我愿用此生护你,我再也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那些事情。林青望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温婉,一如多年前那个凝望着自己心爱的小姑娘的少年,只不过当初那个帅气飞扬却又暖心的白衣少年,多年后眉宇间的戾气似无踪迹可寻,只是眼眸中闪烁的东西似乎又多了些许。   时光就像是一个鬼斧神工的神匠,随意的挥一挥手指,就任意的改变了这世间众人的模样,时光荏苒,时过境迁,多年以后的我们再回首相望,可还忆得起自己当年的模样,在那样青葱岁月里曾有着怎样青涩的我们,被时光肆意修改了上千遍的我们,可还保有几分最初的初心?如若时光再给我们一次机会,可还愿意再走一走当初的路?还是与那些人但愿此生都不曾相遇相识?沉默中的林青不知道,熟睡中的温婉也不知道,所有行走在岁月洪流中的人们也许都不知道,大家都把答案交付给了时间,任由它牵引我们走向未来的方向,在未来的某一天,也许那答案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,沿途的风景也并非自己所期许的,但终归是属于自己的人生。   那些风景,那些人,那些物,都会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生命中,成为自己的过往,包括那些深埋在记忆里惊痛,藏在内心和记忆最最深沉的地方,直到从岁月的深处开出花来。   两天两夜的车程让两个人都有些疲惫,温婉提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出站口,茫然四顾不知该如何向前,在A城这个最不起眼的车站角落,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打量着脚下这片故土,为什么在这里的生活的十几年的自己依然对这里充满了陌生?为什么明明是回到故乡却仍然找到一丝一毫的归属?   在车站时她没有怕,林青找到自己时她也没有怕,登上火车时她也还是没有怕,可是现在她突然有些害怕了,站在这个简陋的小车站,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边无际的恐惧来,没想到在外漂泊了十年之久的自己,到如今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心情来。   “有我呢。”林青看在眼里,亦了然于心,但眼前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了,光阴荏苒,他的姑娘即使变化再多,骨子里那份坚强和初心却始终不会变。那个为了练好跆拳道,即使被摔打得鼻青脸肿依旧不肯放弃的姑娘,那个为了在草原上纵横,坚强的骑上马飞驰的女子,即使被摔得鼻青脸肿,却还在咬牙坚持的孩子,那个刚回国就被爷爷罚进部队的的孩子,一定藏在她内心深处,就像一块暂时被蒙上布的宝石,依然在岁月的深处熠熠生辉。   温婉轻轻看了眼身旁的林青,当年那个飞扬跋扈为谁雄的少年,如今已然成长为身边这个长身如玉的翩翩公子,眉宇间的英气更甚当年。想起当年的他,温婉唇边多了几丝笑意,那时的他在别人面前,就像是一头随时都会暴怒的小狮子逮谁呛谁,霸道的又何止一点!可遇上温婉这个小霸王就有另当别论了,俗话说卤水点豆腐,一物降一物。那样飞扬的少年偏偏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像只大猫,又像自家那只德牧,威风潇洒却又听话得紧,那时候大家都打趣说温婉是林青天生的克星,几时找媳妇就得按着温婉这种找,须得管住他才行。   但大家虽说是说笑,林叔叔那边却上了心,说实话有了温婉这个小福星,确实少了自己很多麻烦事,这臭小子只听温婉的话,和自家老子一样,挑媳妇眼光高的很,别的不说,就只凭婉婉这相貌搁哪不是拔尖的?所以林福阳越看温婉越欢喜,巴不得立马就给他俩订了娃娃亲,省的夜长梦多,好容易看上的儿媳妇再给跑了,可谁知温家老爷子压根不往这事上捋,自家那个发小又是出名的孝顺,自然也没有什么话。   当然大人之间的那些个波涛暗涌他们自是不知,林青只知道那时每天总想着跟温婉在一起。第一次见到温婉时,妈妈指着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让自己叫妹妹时,他就喜欢上了她,那时的温婉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,满脸骄傲的看着自己,眼中充满了不屑,却让自己一头扎了进去再难回头,他就愿意被她呼来喝去,甘心做她的护花使者,彼时还不懂什么是爱和喜欢,等他发现时已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。   直到后来温婉出事被送到不知名的地方,那一刻他几乎要疯掉,那种惊痛和绝望时至今日,依然让他心有余悸,十年来他几乎将自己放逐,像是飘荡在世间的幽灵,一瞬间失去所有努力的方向和动力,父亲母亲还有温娴她们,所有的人都对自己守口如瓶,不肯对自己吐露半分温婉的消息,他那时恨啊,又充满了惶恐,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姑娘被藏到了哪里,经受了怎样的苦楚和惊吓。到后来自己终于辗转反则的从那人手里得到温婉的下落,他几乎是马不停蹄赶了过去,即使带着对那个人的承诺。   太多太多的思念和恐慌,以至于刚到那个小镇时,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就站在自己不远处,那低眉顺眼的样子,再没有当年的绚丽飞扬,虽然披散着头发,穿着泛白的牛仔裤,脚上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帆布鞋,却依旧是自己眼中最耀眼的存在,于人群中一眼就会认出,但他不敢去接近,怕又是一个梦境,有些失去早已是他生命难以承受之痛,可现实告诉自己所有该来的都会到来。   当温婉苍白着一张脸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时,他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,一声又一声就像是这十年来自己所有慢慢走来的时光,在欣喜之余却又突生惧意。    ☆、原是异乡人   其实他对自己感情,温婉怎么会不知道呢?自己又不是草木,岂能无情?可那时的自己神经实在是太过粗糙,等她懂得和察觉时,自己的心却已全然交个了另外一个人,林青所有的感受和付出,她都懂,也都能体会,一如梁淞一般,可交出去的心又岂是自己说收回就收回的,那种痛苦她食髓知味,却爱莫能助。   温婉望着忙着找住处的林青,满满的感动,他知道自己虽然愿意回来,却始终不愿意靠近这个城市更多一点,她更喜欢徘徊在边缘,像是准备随时离开。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着自己、帮着自己,这么多年了,他如梁淞一般都以成为自己无法割舍的亲人,即使时光过去了那么多年,感情却一如当初。岁月如梭,时过境迁,很多东西或许一直都在变,而有些东西却始终如一,永远都不会改变。   “两位是兄妹还是情侣?看着都好养眼啊!”柜台服务的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,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,声音也清脆可人。   “不……我们是……”   “我们是情侣,但还是麻烦开两间房。”林青突然开口打断温婉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,温婉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,但见他满脸温润如水的笑意,带着几分恶作剧的感觉,想起这两日两人的相处,温婉怔了半响,却没有再计较,他向来爱玩的性子,便由他去了。   “嘿……”女孩子低头噗呲一笑,旋又抬起头,大大的眼睛亮亮的:“你说话口音怪怪的,你一定不是本地人吧?要是这样的话,一定要这个哥哥带你好好转一转!我们A城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!”   “哦?可我是被这个人骗过来的!”温婉半嗔半怒,斜视了林青一眼。   “啊?!”小丫头的眼睛转了一转,鼓着腮帮一撇嘴:“才不信你!大哥哥一看就是好人!而且我们A城的人从来坦坦荡荡的,你少诬赖人了!”   温婉笑着盯着那气鼓鼓的腮帮子,这孩子气性真大,脸颊都气红了,不知为何,温婉心里忽然一动,想起另外一个有着可爱的苹果脸颊的孩子,生气时也总喜欢撅着嘴巴,脸蛋红红的。常被大家戏弄为猴子,那样小小的一个孩子总喜欢黏在自己屁股后面。自己到哪她就跟到哪,记得当时自己总不喜欢与她亲近,觉得她又傻又笨的,就像个拖油瓶老是拖累自己。   那时候温婉跋扈惯了,总是喜欢对她呼来喝去的,没有半点好脸色,只是偶尔心情好了才会对她稍微好一点,所谓的稍微不过就是允许她可以站在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,蛮横程度由此可见。记得自己有一次过生日特别开心,看见温德在不远处怯怯的看着自己,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,就随手拿了一个礼物给了她,可她却震惊的看着自己,许久不敢伸手,直到自己不耐烦的扔到她怀里,后来温婉才知道那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水晶发卡,她连谁送的都不知道,温德却宝贝的不行。   时至今日,已然过去那么多年的岁月,她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年的场景,她有些想念那个孩子,是想念还是亏欠?回忆缠绵不绝时才发现那时的自己不可一世的如此令人讨厌,飞扬跋扈的令人作呕!连回忆里充满了俗气和不堪回首,他当年那么讨厌自己,也是应该。   “好啦,我亲爱的异乡人,走吧。”林青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钥匙,不由分说的拉着温婉就走了,刚走了没两步却又回头笑道:“小丫头多谢你的六折优惠啦,回头我肯定多给你拉几个客人!”   这人!温婉有些忍俊不禁,还多拉几个客人,他把自己当什么了?说起话来还是这么没着没边的,什么都不在乎,随性而来,率性而为,将来也不知要谁来头痛。   人都说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可自己呢?舒服的洗完热水澡,温婉静静地靠在床头陷入沉思,为什么都明明已经回到了故乡却还是感觉格格不入,这明明就应该像在风雨中迷失良久的人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,独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看到了微弱的光明,亦或是多年飘零失根的浮萍突然找到了归属才对,可为什么自己却依旧像失根的浮萍,对周遭一切都没与想象中的归属和亲切,取而代之是无边的恐惧和害怕,甚至还有抵触。她抵触这里的一切,所有的人或物,包括回忆,那就像处心积虑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一瞬间被暴露在阳光之下,当年的孤立无援和惶恐,又再一瞬间袭来,就像是在湖心中央溺水的人,所有的信仰在一瞬间土崩瓦解。   与自己而言,她早已被故乡抛弃,她是被A城放逐的罪人,这里早就不欢迎自己了,又或者说这里早就不要自己了,林青说自己是异乡人也恰如其分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   温婉不停的捏着自己身上每一寸皮肤,不知从何起她养成了这个自虐的习惯,仿佛身上痛了,某些地方就不会再痛了,可是……温婉打量着窗外的星星点点的风景,心里的痛楚一分未减。   曾几何时她温婉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异乡人,自己生于斯长于斯,说句毫不惭愧的话,这里大半个城市有谁不知道温婉呢?!她的好友发小遍布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,那时的自己,打个哈欠似乎都能招来一大片人来,呼朋唤友易如反掌,那时的她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住旅馆。   曾经的温婉挥金如土、奢侈无度,更过分一点,颜陌曾调笑着自己说“温婉走过的地方都能抠下一大把金子来!”颜陌的话不乏夸张,但也由此可见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荒唐可笑,可自己却犹不自觉,对于这样的调侃非但不怒,反而得意有余,她那时只觉得自己在A随意的呼风唤雨的自己是威风的,就像年轻时指挥千军万马的爷爷,可却并不知自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!难怪他那样说自己——愚不可及!现在在想那时的自己果然即蠢笨无知,又可怜可笑。    ☆、良辰美景,璧人无双   窗外的天空慢慢由深变浅,温婉一夜无眠,可休息了一夜的林青却神采奕奕,那样一个美好的少年,在岁月的鬼斧神刀下愈加俊美,长成了所有人期待的模样。   “怎么样?休息的可还好?”林青慢里斯条的把牛排切好排在温婉面前,笑眯眯的问道。   “恩,还好。”温婉低着头细细品味着这两天一夜后的第一顿美食,民以食为天,美食在前,即便是再坏的心情,都会一瞬间变好,中国有着五千年的历史,当所有的精神追求都已被前人破解,中国人对食物的热爱几乎成了一种偏执,连丢工作都变成了炒鱿鱼,见面的第一句都无外乎是——你吃了吗?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,偏爱美食的人通常都有着一颗柔软的心。   沉溺于美食的温婉并没有发现对面林青的表情,那样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颗怎样哀伤的心,怎么可能会休息好呢?那浓重的黑眼圈,即使铺了那么厚的粉底依旧遮不住,被遮挡在桌布下面的手,不用猜都知道她又在自己身上制造着怎样的灾难。   “听说最近刚出了一部新的电影,不如你陪我一起去看好不好?”林青凝视着乖乖吃饭的温婉,眼神和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乞求和期许,那样温柔的一个男子,有着似骄阳般灿烂灼目的笑容,让人怎忍拒绝?   “恩,好。”温婉抬起头看了眼紧张的林青,半响点头,兴许是失眠的后遗症,让大脑还不太清醒,又或许是连日的劳累让她已疲于思考,又或许……有太多的或许吧,温婉并没有选择拒绝。   看完电影林青似乎依旧有着很高的兴致,他兴奋地拉着自己似乎要将A城所有好玩好吃的地方去逛个遍,不管是去游乐场还是逛小吃街,温婉都由着他性子来,自认识以来,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这么纵着他的性子来,一切都由他来安排。也陪他一起去照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照片,温婉对自己不太自信,本想着抢在他之前看看,却被他一把死死的护在怀里,怎么都不肯给自己看一眼,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钱包里,那庄重的样子,都让人怀疑仿佛放的不是几张照片,而是他的整个世界,温婉鼻子微酸,却沉默着什么也没说。   A城的夜景是出名的漂亮,温婉和林青趴在清河桥上的护栏上,静静地欣赏着远处的风景,从后面怎么看都是一副良辰美景的美好画面,陌上君子如玉而立,美人如花隔云端。远处的河面上星星点点都是游轮的灯光,不远处还是不是传来游轮的汽笛声,夜晚的微风带着满满的水汽,充满了湿润感,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不正是自己这十年来一直期望着的吗?林青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微微的胀痛感,他真的太想念和渴望与阿婉在一起的时光了,这一天自己几乎都在与时间赛跑。   “阿婉好多年我们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了吧?阿婉你知道吗,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梦想着有这一天,我要带你去吃最好的食物,看最美的风景!”林青踌躇满志的看着温婉,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,他转过身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自己朝思暮想了十年的姑娘,一瞬间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,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,有太多太多的计划想要和她一起实现。   林青等了许久,也没见温婉有什么回应,他只当她是累了,便自顾自的说开了:“这几天我都计划好了,今天只是个开头,明天我们先去东郊荷园,那附近今天还要开一场音乐剧,那地方你没去过,我带你好好转转,接着我们再去松苑去吃东西,那里虽是新开的,但菜色却是一绝。接着我们再往南去马场……”男人的表情神采飞扬,一如远处的绚丽的霓虹灯。   阿婉我带你找回从前的自己,好不好?   “林青……”温婉沉默许久终是打断他。   “没关系的阿婉,你要不喜欢马场,我们就直接去海洋馆,海洋馆不行,阿婉不喜欢太吵,那我们就去清湖好了,那里人少风景又好,再不然呢我们就往西去……“   “林青!”温婉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生硬,夜渐渐深了,河边的风带了些许凉意。   “阿婉天晚了,我们回去吧?”林青越过温婉的身体,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着,他的背挺得很直,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平静,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。   “阿青,我……”温婉沉痛的看着林青离开的身影,嚅嗫着准备着怎样开口。   “阿婉,求你……别说……至少现在。”林青停住脚步,缓缓地扭过身子,他脸上还是带着灿若朝阳的笑容,可那笑是那样的哀伤和让人心碎,眼睛里似乎包含着什么东西,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芒,看得让人心碎。   温婉心里是那样的抽痛,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便是他了,她希望他永远都可以像记忆里那个少年,在阳光下肆意成长和欢笑,但愿这世上所有的悲伤和哀痛,都离他远远的,就那样开心的一辈子多好,哪怕还是那样霸道和不讲道理,可是……   “阿青,你这是何苦……”   林青怔了一下,待听见她所说的后,突然笑得更加灿烂,却像蒙了一层水雾:“我甘之若饴。”   温婉怔怔的看着他,兴许是玩了一天,白色的衬衣上也似乎有些脏了,“阿青,到此为止吧,我已经失去太多了。”温婉神情悲痛,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,阿青,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。   林青的笑容一瞬间僵住,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,那么不讲道理的拿走自己所有的欢乐,可他还是笑着说:“好。”阿婉在阿青的世界里,你说什么都好,只是别再丢下我,也不要赶我走。   昏黄的路灯将两个的身影愈拉愈长,就像两个人的思绪被回忆和现实无限延伸,陷入漫无边际的过去和现在,在命运的种子还未从岁月的深处发芽开花之前,这漫长的行程就像深夜掩盖下的路,怎么都看不到尽头,大家都在等待中苦苦煎熬,期待被岁月深埋的答案,能酿出醉人的芳香,即使有时会绝望,可即便是深渊处的绝望,有时也会散发致命的香气。 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和过往,甚至不惜以生命去守卫的秘密,与抗争中艰难行走。那么,那个隐藏在路灯深处的人呢?他又有着怎样的秘密等待着岁月去发掘?   我们都曾爱情的世界里血流成河,却又充满憧憬,我们都曾被爱情辜负,也都曾辜负爱情,我们都曾爱情的路上遍体鳞伤,却仍然一路前行……    ☆、物如故,人不存   温婉静静地站在温宅的一旁,久久未出声,眼前的雕花大门、威武雄狮,两旁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小路……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,就连自己儿时在这条石子路上埋下的那棵白玉兰也在茁壮的成长着。一切都没变,但一切又好像都变了,她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自己了。温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,却始终不敢迈出一步,如当年那个做错事的孩子,只敢在外面溜达,却不敢走进家门。饶是那时她再胆大包天,也依旧明白做错事的代价,更何况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狼狈的出逃,走得太过狼狈,说是身败名裂、众叛亲离一点也不为过……   “怎么都到了自家门口反而迷路了?还是你希望大家都恭迎你回来?”   冰凉的声调自身后猛然响起,温婉吃了一惊,回头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双眸,从那双眼睛里,她看到自己微张着嘴,一脸的惊恐,似乎收到了什么惊吓,可偏偏又是一副蠢笨的模样。洗的发白的衣衫在清凉的早晨愈显单薄,温婉收回视线,默默的倒退了好几步,什么时候起,她对温娴竟存了那么深的惧怕?   小小的手机被温婉紧紧的攥着,手机的边角硌得手心生疼,空荡荡的信箱里静静地躺着一条小小的信息:“你若有心就早点回来看看爷爷,这个家从来就不欠你的。”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么疼爱自己的大姐,有一天也会用这么冰凉的语气来对自己说话,那道记忆里最温暖的阳光,也被蒙上一层厚重的冰层,折射出刺骨的寒冷。   可是“家”?温婉在第一次看到这条短信时就觉得凄凉无比,爸爸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说过了,温氏之女温婉自今日起与温家再无瓜葛!早在十年前自己就已经被驱逐了,何来家一说?一向深明大义又贤淑聪慧的温娴,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?不对,她从来就是最清醒的那一个,就像是航海中的指明灯,永远不会迷失方向,那么现在呢?手机里的一对璧人笑靥如花、岁月静好。   “我……”只吐出一个字,温婉就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,整齐的贝齿在嘴唇的边缘留下了些许深深的齿痕,可她到底没有说下去,她的嗓子是那样的酸痛,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,再也无法多说一个字,甚至连呼吸都略显困难。   “走吧。”温娴的声音里带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几丝叹息,到底是不忍心,温娴的心几乎在同时软了下来,语气里的怜惜让沉默的温婉心里猛的一颤,可是她的背影却让是充满冰冷,白色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哒哒的响着。   温婉一声不响的跟在后面默默的走着,这样的场景熟悉的让她想要逃离,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,每次犯了错都会偷偷藏起来,每次也都是温娴找到自己,然后带自己回家,那时的自己好像也像这样低垂着头,一声不响的跟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……   那是的温娴总是说:“没事婉婉,有姐呢!”   这情形真是太熟悉和想念,可她不喜欢,她惧怕!十年了,十年的时间,岁月硬生生的把她心底所有的依赖和期望深深挖走,无所保留。她再经不起这样的温暖了,就像是在深冬里受伤的人,一点点的温暖都会带来致命的伤痛。   “……温……婉w……”温娴的声音有几分低沉和迟疑,她似乎还没有想好该如何称呼自己这个妹妹,她早已没有当年的霸道和跋扈,她变得小心翼翼,甚至有些懦弱。可饶是如此,这么多年来对于那件事大家都忌讳谟深,它就像一根毒刺,深深扎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最深处,不管是拔于不拔,毒液都已深入血液,难以剔除。   一路沉默的温婉有些猝不及防,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撞了上去,虽然已经拼命刹住自己的步伐,但还是微微撞上了对方的衣服,带着些许微凉的布料让温婉有些微微的颤抖。   “温婉,”从一开始的迟疑到满脸平静,温娴迅速的调整了自己情绪恢复了镇定,她是何等聪慧理智的女子,向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,更何况是这样一件小事,她现如今是温家的掌门人,是温家最坚强的存在,想到这,温娴淡淡的转过身说:“莫廖和阿静也在,他们……订婚了。”说到这,温娴的声音下意识的低了几度,对于过往她本不预提,可是……当她看到温婉呆呆的张着嘴看着自己时,那一脸的茫然和无助,突然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   “唉……阿……阿……婉……”温娴的心隐秘地疼了起来,几个姐妹里就数这孩子让自己心疼,虽然她平时总是跋扈和不讲道理,可又有谁知道这孩子有着天底下最柔软的心肠,她太过聪明和敏感,却又不懂得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和保护自己,才会那么容易将自己陷入愤怒和危险之中。   “姐……姐……”温娴亲昵的语气让温婉有些受宠若惊,甚至有些惊慌: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的。”我知道的,所以不用刻意再来提醒,温婉的右手无意识的揉搓着衣角,岁月不自觉的已经在许多人的心里埋下了难以逾越的鸿沟。   愈来愈低的声音让温娴深深的叹了口气,走到一旁晃了晃手,门渐渐打开,这一刻温婉突然有些颤抖,突如其来的汗水让她浑身湿透,她拼命的想要逃走,可不知为什么脚却像生了根一般,怎么也拔不动。或许有些时候,有些欲望早已深深埋在心底最深处,深到连阳光都无法照耀,以至于让主人本身也渐渐遗忘。   即使物如故,人不在,本心却不会变。   夏日的阳光渐渐浓烈,似乎能灼化这世间一切的最坚硬的冰层,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阴冷、欲望、渴求、温暖和期许似乎也都在渐渐苏醒,只剩下一无所知的人们还在继续前行,夹杂着欢笑和苦痛的过往的路,到底该不该前行,温婉不知道,她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,每一步的痛楚都直达心底。   她突然想起,爷爷曾给自己讲过的美人鱼的故事。   可她不是美人鱼,也没有王子会来救她。    ☆、少小离家老大回   从进门到坐在沙发上,温婉一直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,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的一角,尽力让自己与沙发的接触面积缩到最小,隐藏在拖鞋里的脚不经意的蜷缩着,她有些不安的低着头,不敢与对面的人有任何眼神接触,甚至紧张的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,直到有人把茶水端上来。   “小姐请慢用。”   熟悉的声音,带着岁月里熟悉的几丝沙哑,温婉猛然抬起头,对上了一双温暖熟悉的眼睛,一如记忆里的温柔,充满着爱怜和疼惜,她有些感动的接过来,低低的道了声谢。或许是客厅里太过静谧,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声音,也依旧显得有些突兀。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有些愣住,大家都彼此看了看,却默契的没有任何人出声。   呆坐在一旁的温婉更是不知所措,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,才会让气氛变得如此尴尬。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,温婉轻轻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,努力不让自己在发出任何声音,可是扑面而来的香气还是让她一瞬间有些流泪,是自己最喜欢的茉莉花茶,莲婶甚至还往里面加了片柠檬和一点点的白兰地,那时的温婉爱搞怪,总喜欢一些稀里古怪的东西,那时她最喜欢的就是茉莉柠檬茶,好像也只有自己喜欢这样混着喝。不过莲婶还记得!温婉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波动,她强压着内心的那份激动,慢慢放下茶杯。可有时候人越小心,就越容易出错,越是在意越是力不从心。   温婉惊慌地看着跌落在地毯上的茶杯,茶水将乳白色的高级地毯晕染了一大片,她急急的蹲下身来想要捡起它们,双手在一瞬间剧烈的颤抖到无法控制,尤其是碰到那份熟悉的柔软。或许是太过紧张,温婉大脑里一片空白,紧张到有些缺氧,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,自己又做错了事情。她的一张脸因为难堪涨得通红,仿佛能滴下血来,与此同时她仿佛还听到了一声轻嗤,这小小的一个音节,就像一道惊雷在自己脑海中轰然炸开,让她险些稳不住脚。   “行了,让她们来收拾就行了。”温母的声音带着无奈,似乎还有不耐烦,那样平静温凉的声音,却仿佛一瞬间冻住了这房间里的空气。   温婉窘迫的站起来,痴傻了一样立在一旁,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,右边的膝盖隐隐作痛,沉重的压抑感和羞耻感让她想要夺门而出,她知道自己与这个家有多么的格格不入,除却破旧的外表,以及自己刚才的令人耻笑的举止,更重要的还有自己尴尬的身份,她不再是那个温家高高在上的公主了,她比孤独的丧家犬还要狼狈几分。   破旧泛白的牛仔裤,粗糙发黑的面孔,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帆布鞋……一切的一切都与珠光宝气的她们,还有奢侈华丽的温宅,都那么的不融洽。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的黑点,又像是一副瑰丽无比的画卷,被无端的染上一抹污渍,碍眼无比。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诫着自己,不仅自己与这里毫不协调,而且更是狼狈不堪。   她不再属于这里,不再是昔日那个飞扬跋扈、任性胡闹而又蛮不讲理的温婉了,不再是那个伸手就百万千万肆意挥霍的公主了,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微微泛青的手上,曾涂过一瓶就上万元的指甲油了,甚至于莲婶的手都要比她白皙上许多,养尊处优这个词似乎离她早已遥不可及……   客厅里愈加安静,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温婉孤零零的站着,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,温静和莫廖不知何时已经上了楼,莫廖经过自己身边时,好像轻轻瞥了一眼自己,温婉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,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,那个高傲冷酷的男人怎么会看自己呢?且不说自己从前是如何刻意的去吸引他,都不曾让他对自己另眼相待,更何况是现在的自己?   他从不曾注意自己,即使自己打扮的再娇艳,穿得再华丽,他也从未正眼瞧过自己,就算是自己固执的站在他面前,他也都是嫌弃的偏过头,好似多看自己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。   即便是到了最后的最后,他也只是在自己耳边轻嗤了一声:“温婉,你真是既可悲又可笑。”   那时的他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,他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,好像慢一步便会被什么东西缠上一般……   从前的他冷酷而且无情,骨子里流的血液都似乎布满了冰块,浑身的光芒似乎都能将人的眼睛刺伤,明明充满危险却又充满诱惑。可现在的他似乎变了一些,最起码面对阿静的时候,他的神情是温柔的,是自己拼尽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得的。他的笑那么暖,充满阳光的味道,美好的让温婉的心钝钝的痛起来,擦身而过时,他们十指相握的手就像一把钝刀,一寸寸的插自己心里某个隐秘的伤口,那个还未愈合便又一次鲜血淋淋的伤口,这世上最残酷的莫过于钝刀杀人。   可她也知道,阿静值得这份美好,阿静从来都是这个家里最让人省心的孩子,不像自己处处惹出无数祸端,她是那样的静谧美好,就像是一株盛开的莲花,静静的释放着自己的美丽,从来不争不抢,却又总是善解人意,一如她的名字,难怪爷爷也总是夸她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,亭亭玉立,那时爷爷常让自己多向她学习,爷爷怕自己性子太跳脱,才为自己取名温婉,希望自己能够温婉可人,又沉着大气,可如今看来,自己已然辜负了爷爷所有的希望。   “姐……”   温婉从沉思中惊醒,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轻轻拉扯着,那力道不轻不重,却足以将自己唤过神来,温婉略带惊讶的抬眼看见温德不知何已站在自己的身边,她对自己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,带着些许小心和试探,这一时间让自己有些恍如隔世,可她却有些排斥,不只是心理上,还有身体。甚至还隐约有一些抗拒,她细微的挣扎了一下便挣脱了,但是当看到温德脸上的失望时,她却又好像有些后悔了。   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,造就的不仅仅是人们之间的疏离和隔阂,还有感情的稀释,就像是一杯浓浓的糖水,被岁月的一个不经意,随意的倒进大海,转瞬即逝,爱与恨虽然都不再重要,伤害却永远无法抹灭和遗忘。    ☆、何必言当年   “阿德!”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威严,在空旷安静的客厅,显得异常低沉而具有穿透力。   温德默然,却不为所动,但终究还是害怕,在许久的沉默后,终是按捺不住喊道“妈……”   温德的声音里俨然带着些甜腻、撒娇的意味,那因不满而嘟起的嘴巴,和曾经的自己那么相似。她轻轻晃着身子左右摇摆了几下,似乎想要说什么,可最终还是拗不过母亲,只得哼唧了几个模糊的字节,一跺脚便转身上了楼,似乎还带了几分气急败坏,温婉盯着温德气冲冲的背影,忽然发现她好像过去的自己。   少了温德些许任性的声音,大厅里又恢复了最初平津,所有的人都已离去,只剩下自己和母亲,想到这温婉的额头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,其实……不必抬头,温婉便能想象母亲脸上是怎样的阴云密布,或许还有着恨意和厌恶。   温婉并非不通人情,她知道自己的归来于这个家而言意味着什么,其实应该说没有什么意义,徒增伤感和伤心而已,百害而无一利,若不是爷爷的即将要离开,只怕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,有谁会欢迎温家一个罪人呢?可她心底还是该死的带着某种期许,一种莫名、卑微又可笑的隐秘期待,这种期待就像是蛰伏在深冬腊月冬眠的蛇,一旦出现一点点温暖的迹象,就会迫不及待的吐出蛇信,蠢蠢欲动,比这更可悲的是她竟一点都无法控制。   “坐下吧,还杵那做什么?”邓秋的声音冷冷的像结了一层冰,听了人心里难受,温婉小心翼翼的坐下来,心里充满酸楚,却又听见母亲几不可闻的一丝叹声。其实邓秋明白自家这个女儿是怎样一个倔强的性子,别看她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,骨子里却还是害怕自己和她爸爸的,没有他们的话,就算是天塌下来,只怕她也还是会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分毫不动。   当年他们一句“清理门户,逐出温氏!”,她便真的走了,这一走便是十年,了无音讯……而今终于回来,却还是那副倔强性子,只是那火爆的性子再没有踪迹可寻,记忆那个爱说爱笑,总喜欢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孩子,好像被岁月完全抛弃在过去,想到这里邓秋的心里便又软软的,但即便如此,这数十年的隔阂和沟壑也不是瞬间就可以填平的,更何况她们是性格那么相像的一对母女。   “妈……我……”温婉只觉得喉咙干涩痛得厉害,眼睛里热热,趁着母亲转身的空赶紧收拾好自己,调整好情绪,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下一秒钟会不管不顾抱紧母亲嚎啕大哭。看着母亲缓缓转过身走向沙发的身影,她的脚步缓慢略显些许拖沓,十年了,母亲似乎真的有些老了,头发的两旁似乎也有了白发。她记得母亲以前最爱美了,只要有一根白发她便大呼小叫的,吵吵得要把它拔了,头发也要精心的打理一遍又一遍,她说头发是一个女人青春的见证。她那时也极喜欢美容,母女俩最爱干的事大概就是一边敷着各种奇怪的面膜,一边天南地北的聊着,那时的温婉是多么意气风发呢?   她总是骄傲的宣称:“我温婉,要嫁就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儿!”当日豪言壮语似乎依旧历历在目,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万事皆休。昨日种种,现而今再忆起竟充满讽刺的味道,而她和母亲似乎站在岁月鸿沟的两旁,一切都在无法回到从前。思绪百转千回,温婉心里满是无法言表的痛楚,特别是看着母亲爬满细纹的脸颊,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疑问几乎要冲口而出,可话到了嘴边而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   邓秋一样也有些愣住,十年了,隔了十年的这一声“妈”,让她恍如隔世,曾几何时她以为这辈子自己都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阿婉了,她以为这丫头真的与这个家彻底决裂了,当年的她走的那样决绝,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曾留下,以至于这多年来她老是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有过这样一个女儿,又好像她只是出去玩了,和以前一样玩得又忘了时间,等到了凌晨再像做贼一样悄悄回来。十年来她不断以这样的幻想来欺骗自己,骗到自己几乎要绝望,阿娴却又突然毫无征兆的将她带了回来,想到这邓秋眼睛一酸,赶紧转过身将快要流下的泪忍了回去,只是简单地“恩”了一声。   “家里……还是老样子,好像没什么变化。”母女俩面面相觑的坐着,谁也没有说话,尴尬的气氛充斥在四周,大概是为了转移自己紧张的情绪,温婉打量着四处,说些不痛不痒的话,却也没有再想哭的欲望,凡事都是这样,只要不报太多的希望,就不会失望。   “恩,是啊,能有什么变化。”母亲的话语里像是带了几分嘲弄。   温婉微愣,迟疑了半天说道:“您和爸爸……这些年还好吗?公司里的事情还是那么多吗?”   “还好,这些年我和你爸年纪慢慢大了,公司的事情现在是阿娴在忙,你爸爸血压不太好,这几年几乎都在修养,我呢腰椎出了些问题,医生不让走动太多,不过幸亏有你这几个姐妹,家里总还是可以撑得过去,阿静她们也慢慢稳定了……”母亲絮絮叨叨慢慢说这这几年的变化,丝毫不提自己的离去,也没有提阿静和莫廖的婚事,仿佛自己这十多年来都未曾离开。   “女儿啊……”   “恩!”   温婉心里猛的一颤,紧张地看着不知何时已坐到自己身旁的母亲,赶紧正襟危坐,背挺得就像后院里的那丛翠竹,多年前无论母亲怎么要求,都不曾好好坐下的自己,现如今倒学会了规规矩矩,颇有些讽刺的味道,却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,隔了这么多年母亲心里终于又有了自己这个女儿。   母女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睛里的自己,突然又沉默和拘谨起来,大家终于都体会到漫长岁月所带来的生疏和陌生感,太过静谧的空间似乎连空气里的细微波动都可以感受到,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,温婉心里突然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,压抑在心里的那些话在一瞬间冲口而出:   “妈,当年的事当真是我一个人的错吗?!您真的相信是我?!这么多年了,您真的相信是我故意干的吗?我当真就这么错的不可原谅?”  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,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,温婉直勾勾看着转过头去的母亲,死死地抿住嘴唇,她假装让自己淡定下来,假装让自己不要在意,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和激动,心脏跳动的那么剧烈,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动出来,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,和林青在一起的那些心照不宣的日子里,一切还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,还可以假装一切都风平浪静,但是到了这一刻,对于温家所有人的来说都是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障碍。   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?温婉,那你告诉我,我们于你而言又算什么?你要是真的想要得到我们的原谅,又何至于这十年来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,也从未和我们有任何联系,我们于你而言还有意义吗?”   温婉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忍住,一滴滴的落下来,就像是这么些年来所积压的所有的委屈,过去她曾无数次地梦见与父母重逢的场景,也无数次地梦想着可以得到他们的谅解,可这十年里她没有收到过一次他们的讯息,他们就好像是把自己遗忘在那个小地方,任由自己自生自灭,所以她也拧着不去和他们有任何联系,一家人就这样拧着,在岁月的鸿沟里拧成了死结。    ☆、相见不如不见   “你自己想想这么些年你为家里做过什么?你除了不断给这个家制造各种麻烦和伤害,你自己有为这个家里有过一丝一毫的贡献吗?十年前你说走就走,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留下,这十年间你音讯全无,你有想过我和你爸爸的感受吗?”母亲的情绪有些失控,这些年她憋在心里太多的伤痛,她失去了自己的一个儿子,又失去了自己的一个女儿,这打击太过沉重,十年来积攒下的伤痕只怕早已痛彻心扉,可是,温婉又何尝不是呢?   当年他们那么决绝的赶走了她,甚至怕自己半路逃走,父亲他们竟然让人一路像押解犯人一般将自己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,连夜的押送,说自己是个囚犯一点也不为过,一个A城,一个柒镇,一个天南一个地北,他们把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那么远,仿佛此生不愿想见,他们连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下,现在为什么倒全成了自己错?她不明白,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和疑问,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和不甘,可到此时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,那些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的话语和场景,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放,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力气,所有的话语都仿佛在此刻失去全部的色彩。   “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呢?我做什么才可以弥补我的过错?才可以让你们原谅我?”温婉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完这些话,明明只是简单几句话却仿佛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,毕竟她来这里不是与母亲争吵的,而这次回来也让自己更加看清,也许自己真的不属于这里。   “你呀,好好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了,”母亲的火气好似一瞬间冷却下来,她摸摸她的头,声音里和以前一样充满了爱怜:“这次回来就不要乱跑了,好好陪陪你爷爷,这十年来,你爷……爷……每天都拿着你的照片,看了一遍又一遍,他的日子不多了,余下的日子里不要再任性了,知道吗?”提到爷爷,母亲的声音几度哽咽,那个老人终于走到了岁月的尽头。   “好。”   “还有啊,这次回来就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休息,等爷爷的事情过去,我让阿娴帮你在这里找一份事情做,你也老大啊不小了,也该成家了,不能老让我和你爸爸担心,这些年我和你爸爸也为你物色了好几个不错的男孩子,等闲下来你就去见见,觉得谁不错,就试着交往一下,赶紧定下来,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,好好做一个妻子……”   母亲一字一句说着为自己的安排,为自己描画了看似那么美好的未来,可这些却全部都不是自己想要的,这些看似美好的话就像一道惊雷,那么毫无保留的在自己头顶炸开,让自己太过震惊,以至于几乎失去语言的能力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   温婉的眼泪突然大颗大颗的落下来,这些话无异于一把锋利的刀,瞬间击碎自己所有自以为坚强的伪装。这么多年了,她之所以坚持了这么久,之所以在他们的允许下选择回来,不是为了听这些,她希望他们可以告诉自己他们相信自己,她希望他们是真心的想要去接纳自己,去认可自己,让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来,即使他们不会去追查当年的真相,可自己也不要这样以一个罪人的身份回来,在自己家里“隐姓埋名”,她想要的是尊重、信任、理解和支持,而不是带有猜忌和芥蒂的收留。   “所以妈想是要我悄悄回来,再悄悄的赶紧把我推出就算完事了是吗?然后再让我涕零的跪下亲吻你们的脚趾,以感谢你们的不计前嫌、大恩大德?即便你们就像是处理一件垃圾那样来对我,只要不让别让人发现就行?那为什么您要让我回来呢?仅仅是因为爷爷吗?那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在那个小镇自生自灭呢?要知道愈是遥远就越是安全,您这样还是太仁慈了……”   啪!!!响亮的耳光声在客厅里静静回荡,温婉只觉得自己两眼猛地一发黑,她一抬头站了起来,两眼泪光闪闪的笑着说道:“本来我还担心您的身体,如今看来到时我多虑了,您这力道和速度丝毫不减当年,我受您和爸爸还有爷爷的教育多年,知道做人不可妄言,要正直坦诚,我想再见的话就不必说了,应该也不需要说了,我祝您和父亲一家人合家快乐、健康长寿。”   说完温婉头也不回的立刻逃离,在抓住门把手的瞬间,她看到温娴她们错愕和震惊的表情。而她已来不及细想,顷刻间所有的血液直冲脑顶,她猛地拉开门,只想赶紧逃离,她怕再多待一秒,自己所有的防御就会全线崩溃。   “你!你!你是想气死我吗?你这个不孝女,是不是非要搅得家里天翻地覆才甘心?!你要敢出这个家门就不要再回来了!”温婉的身影一顿,让邓秋的表情一松,几乎以为她最终妥协,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:“你就说你到底愿不愿意?!”   母亲的声音里满是嘶吼,听在温婉的耳里也是字字诛心,几乎连想都没想便回过了头,大概是怒极反笑,温婉一字一句的说道:“除非我死!”说完便头也没回跑了出去,不再理会身后乱在一团的客厅。   “哼!”   站在二楼目睹了这一切的莫廖只是冷笑,手中的红酒倒映着他的脸,变化莫测的表情让身旁的温静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。   “阿婉……还是这么任性……”温静在一旁无奈的摇着头。   任性?莫廖举起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,这倒是有几分意思,这样庸俗恶毒的女人如何配得起这样的字眼?   从来世人多薄情,温婉从温宅出来后只觉得浑身冰凉,大街上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人眼疼,有那么一刻她突然特别想回到柒镇,她有些怀念在那里的日子,一无所知的坚持有时也许能够走得更远,或者更轻松。   我们没心没肺,我们一无所有,我们好像都曾死去,我们又好像从未活着,我们身经百战,我们百炼成钢,我们都好像百毒不侵,却又好像都渴望温暖,却也都曾被温暖灼伤。温婉站在玉兰花下,看到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销声匿迹,却无计可施。    ☆、相濡以沫   纵然是夏天,天黑之后依然是彻骨的寒冷,温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,冰凉的双手让她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。温婉漫不经心的在街上溜达,随意的踢着地上的几颗石子,她甚至有些恶毒的盯着路上来来往的行人,那相拥而行的姿势就像一根毒刺,街道的另一旁有对情侣在争吵些什么,温婉瞥了一眼,又瞥了一眼,心里隐隐有些快意,她不知道自己在幸灾乐祸什么,大概苦难总要有个比较生活才能继续,温婉知道自己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,站在A城清凉的街道上,她感觉活在自己血液里的某些东西似乎正在蠢蠢欲动,那些隐藏在血液里,活在过去仿佛已经死去了的东西,好像一瞬间又有了复苏的苗头。   A城的夜晚好像总是来得很快,街边上的小吃陆陆续续的支开了摊子,路边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,温婉百无聊赖的踢着几颗石子,抬起头看着周边的万家灯火,头一次感触到什么叫身处闹市却仍然感觉是孤身一人,不过A城果真是繁华如初,这里和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变化,可又像什么都变了,时光荏苒,我们都不再是当初的自己,也似乎都已记不清当初模样,当初誓要改变生活的我们,却好像早已被生活改变,面目全非又岂止是自己。   “喂,我饿了。”   温婉站在路灯下轻轻地说到,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缩成一个黑点,她站在自己的影子上面,在夜晚的凉风下愈显单薄,被风吹动的衣袖使得影子也有些飘摇,让她更加显得孤独无依。   “好,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?”   试探性的语气,夹杂着几丝小心翼翼,林青从后面慢慢站到温婉的面前,没有不安,没有紧张,亦没有被抓住的窘迫,那样的理所当然。温婉亦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随着他坐在了一个小吃摊上,开心的大快朵颐,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提在温家发生的一切。   “我听人说,人吃东西的时候往往都会很安静,以前我还不信,现在看来果然如此。”林青轻咳了一声,微笑着打趣只顾埋头苦吃的温婉,温婉正拿着一串烤肉满嘴流油吃的正香呢,被他猛不丁这么一打趣,也不免笑了起来。   “吃饭皇帝大!你没听说过啊?”温婉满不在乎吞下一块肉,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,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吃着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,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世上很多她曾在意的事情,与自己而言都早已失去意义,自己现如今不过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已,可是人往往又是很奇怪的动物,任何时候只要你还能吃得下东西,就总还会有生存下去的欲望,一切又仿佛又都会好起来。   林青楞了一下,接着又笑了起来,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,却又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虾剥好放在她方便拿的地方,接着默默的将一些烤串上辣椒弄下去,温婉自小不能吃辣,每次都呛的满脸通红。做好这一切他似乎又有些闲得无聊,又细心的把纸巾叠好放在桌子的一角,停了有好一会,他似乎又觉得还缺些什么又起身准备去拿罐饮料。   “好了,你歇会吧。”温婉笑着叹口气有些无奈。   林青怔了一下停住了脚步,半响他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,也禁不住笑了一下,他的影子在灯光下晃了几下,便转身坐了下来,低低的笑着说了声:“好。”   温婉闻言抬头看了他一下没有出声,嘴角上沾了几粒食物的残渣,显得有些俏皮可爱,林青抬手用纸巾轻轻地替她擦了去,动作是那样的轻柔,仿佛她是一块稀世珍宝,太久没有人被人这样照顾过了,温婉眼睛一酸赶紧低下头,眨了几下眼睛,接着抬起头笑着说:“不错嘛,服务挺到位的嘛。”   她突然觉得林青也挺好的,不,是真的真的很好,可就是因为太好了,所以自己必须远离他。   “那是,你是我的姑娘嘛!”林青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,语气却是郑重其事,充满严肃的味道。   温婉沉默了一下,接着笑言:“哈哈,少来,这满大街的未婚少女哪个不是你林少的姑娘?!”   温婉虽然是玩笑话,却也是实情,当年的林青风流倜傥,俊朗少年处处留情的风流韵事一直被大家津津乐道,不过说来林青也是委屈,好好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,愣是被几部脑残偶像剧带沟里去了,想着那些电视剧里男主角,为了引起喜欢人的注意,就故意和其他女生嬉闹,也怪自己当时年少,脑子一热自此踏入一条不归路,也由此也就引来了当年那一段段风流佳话来,每每闲暇之余总是被大家闲来无事调笑一番,尤其是温婉总是抓住不放。   不过林青也颇为得意,总算是引起温婉的注意了不是吗?那时他私心里也曾藏了几许期许,觉得温婉也总是有几分醋意的吧?虽然她总是大大咧咧的,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是满不在乎的,不然她为什么总是抓住自己这点事不放呢?可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林青才明白,喜欢从来都与粗心无关。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,他什么都不用做,就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你所有的目光,可若是你不喜欢一个人时,他即便是为了你放弃整个世界,你也依旧以为只是个多余。   多年前的旧事被温婉乍然提起,依旧作为调笑自己的谈资,林青却显得颇为淡定,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,只是认认真真的挑拣这会儿菜里的辣椒,仿佛在做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,声音也是平淡无奇:“不及某人而已。”   温婉痴了半响,将含在嘴里半天的肉块吞下去,方摇头一笑:“不及某人而已。”说完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在出声,一个低着头默默的吃,另一个笑着认真的挑着菜,两个人配合得那么完美,像是在做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。   “小伙子可真疼自个儿的媳妇啊!”   闻言两个人都诧异的抬起头,看见小吃摊的大婶笑呵呵的放在自己桌子上一盘菜。   “咦?”温婉有些不解,他们并没有叫这个东西啊。   “送你们的,小两口甜甜蜜蜜的真好!”大婶语气里无限羡慕,温婉却有些尴尬。   “我们不是,我们只是普通朋友。”温婉的语气里有些别扭,脸也有些红,她脸皮到底是薄,听到这些话,饶是和林青再熟也不免有些不自在。   “怎么,小伙子你惹自己媳妇生气了?”听了温婉的解释,大婶似乎是更加误会,她以为温婉他们闹了别扭,怪不得小伙子这么听话,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忙活,小姑娘却只顾低着头吃,“夫妻吵架没有隔夜仇,床头吵架床尾和。”   “就是就是,谢谢大婶!”林青满脸笑意,一双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,一顿饭吃下来真是别具风味。   温婉心里五味繁杂,只是嗔怪的看了林青一眼,就这一眼让林青心里猛地一动,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吻一吻面前自己的姑娘。温婉并不知道林青此时的心情,她有些感动的看着大婶忙碌的身影,还不时地和大叔交谈几句,像是在交代些什么,在那么一瞬间,她脑海里突然闪现一句话——相濡以沫。   哦,也对,相濡以沫!温婉发狠似得撕下一块肉,眼前浮现另外一对璧人,呵!他们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?相依相偎在灯光美酒之下?他,他们可知道这句话的后面是什么?温婉带着某种邪恶的念头将那块肉咽了下去,嘿嘿,温婉你骨子里也许真的是狠毒的!   后面那一句是不如相忘于江湖……    ☆、满庭霜   夜幕沉沉,仿佛一块大黑布将这个城市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,那么埋头苦吃的温婉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了什么江湖……很多年以后,温婉再回想起那个夜晚,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只是希望有个人可以爱自己,并且自己也恰好可以爱他,仅此而已,但有时候最难实现的往往是最简单的愿望。   温婉抬头看着面前依旧阳光的少年,即使敛去了周身所有刺眼的锋芒,也依然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,他太过美好,他是她的青春,是她最最不愿去伤及的过去。可她忘了,青春就像一个战场,我们总是战得遍体鳞伤才会学会成长,成长总是伴着伤痛,那些伤疤无论是隐秘还是被普与阳光之下,都带着昔日难以忘怀的痛楚,于夜深人静时在记忆的深处向我们蹒跚而来。   “哼,没想到莫总对临川这边的风景这么感兴趣!”一改之前温文尔雅,林青的脸上满是嘲讽。   莫廖没有说话,他站在路灯的阴影下,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浑身散发的那种冷漠和阴郁还是忍不住让人想要退避三舍。   已经是深夜了,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,一如平静的江面,没有知道那下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汹涌暗流。A城这座不夜城依旧活跃着,处处点点星星的灯光闪耀着这座城市的生命力,站在桥旁的两人,都是一样的长身而立、丰神俊朗,只不过一个清新俊逸、面如冠玉,另一个虽然品貌非凡但却冷若冰霜,拒人于千里之外,即便如此他们也只需要稍稍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。   两个人的目光都一样的深沉,没有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,林青到底还是牵挂着温婉,他有些担心,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,看了眼对面那个沉默的男人,林青转身离开,在这夜幕深沉的A城,没有人知道未来又会发生些什么。   “你没有和我抗衡的资格,自己说过的话可要记得!”   这话多少有点威胁的意味了,林青转过身看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男人,他就像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猎豹,随时准备着撕碎所有人的喉咙,有那么一瞬间林青想要撕碎那个人的身体,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一颗残忍冷酷的心,可他什么也没有做,他只是攥紧了拳头,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来。   爷爷住的是军区医院,那里面住的几乎全是一些身体不好的老将军,昔日的峥嵘岁月不仅给他们带了无上的光荣,以及子孙后代殷实的生活,也带走了他们用以维持生命的健康。无所谓得失,在那些苦难的、人人自危的岁月里,人们都只是各扫门前雪,可是总要有人站出来,总要有人去拯救以及自救,当所有人都缩起头来过日子,总要有人站起来做英雄,很多年前的他们,意气风发的指挥千军万马之时就已经明白。   饶是如此,温婉一面看,心里依然一面忍不住难过,你瞧我们总是踩着别人血肉才能走下去,就像我们的幸福总是要个比较才能让自己体会,我们这一生总是这样,为父母而活,为爱人而活,为朋友而活,为儿女而活,甚至为敌人而活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为自己活一次,这听起来真悲哀,可是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?   这里面都是单人间,这些老人的脾气大都很古怪,他们会无缘无故的生气,发脾气,说一些孩子气的话,他们总是格外敏感,渐渐喜欢斟酌字眼,大概这世上很少有人可以忍受岁月的摧残,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人,他们最讨厌软弱无用,这也许正是藏在他们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。岁月的残忍之处大抵就是如此,会一层层的剥落我们所有的伪装,让我们看清所有的真相,却又无能为力,又或者是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变成昔日里我们最惧怕的模样……   一路走来,看到好几个老人在那里大声斥责那些护士,语气里有那么多的愤怒和不甘,甚至还有几丝丝的困惑和哀求,温婉既心疼那些护士,又为那些老人感到难过,尤其当她看到病床上的那个人时,一种无边无际的悲伤突然将她彻底淹没,心脏在一瞬间绞痛的两眼发黑,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最疼爱自己的人,也许真的要永远离开了,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毫无理由和保留的纵容自己了,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去纵容自己的恣意妄为了.   温婉看着浑身插满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的老人,他瘦了很多,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,深刻的就像这么多年他所经历过的岁月,他瘦的皮包骨头,手上处处暴着青筋,静静地躺在这间白色的房子里,到处弥漫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消毒水的味道,而爷爷就像是树上即将掉落的叶子,散发着死亡和离别的气息,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,以及周围的那些仪器声,有那么一刻钟她控制不住想要迅速逃走,她太害怕了!就像这些年来一直萦绕着自己的噩梦挥之不去,噩梦固然让人心悸,但最可怕是你知道有一天它会变成事实。  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爷爷有一天也会这样老去,曾经的他总是一袭军装勃然英姿,后来即便是退去那身军装,也依就身姿挺拔苍劲有力,爷爷一直是她心里的神祇,可是……可是那个具有钢铁一般意志的男人,终究敌不过岁月无情、似水流年,可见生活无论是加法还是减法,这个老人终究要离开自己了,被生活的洪流席卷,此生再无缘,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和过往都将成为曾经。   一个人死了便死了,不会难过和悲伤,也不会快乐或欢喜,只有活着的人延续着生命的过往,可这些都与他无关了,慢慢的这个世界也将会忘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,所有关于他的一切,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,没有人能证明他存在过,也没有人能证明他没有存在过,我们就像是树上的叶子,终会风吹叶落,曲终人散……   回忆无边无际毫无章法,记忆里的爷爷虽然也是满头白发,但却充满活力,他的声音总是洪亮而浑厚,有的人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权威的存在,可他现在却只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,仿佛早已失去生命,只剩下一副躯壳。   温婉忽想起很久之前爷爷教她放纸鸢,那是一只大大的大雁,在天上高高的飞着,爷爷握着她小小的手,一点一点的教会她如何放纸鸢,她曾是家属院里最早学会放纸鸢的孩子,那个春天她收获了所有孩子羡慕的眼光,也奠定了她“女王”的位置,爷爷曾说过他要让自己永远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,他的婉婉注定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,或许是从那个时候,她开始学会了骄傲和目空一切,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,她开始懂得用挥金如土招兵买马。   她始终记得那个老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。   他说:“我的小婉要快些长大,爷爷要带你去坐飞机,不,去坐直升机,我要亲自教会你跳伞、打靶!爷爷要你成为最耀眼的存在,我的小婉不需要依靠和仰望任何一个人,小婉你要站在最高的地方,摘取所有人都仰望的幸福!”   爷爷那日的眼光中绽放着耀眼的光芒,他的笑容装满了所有对自己的希望,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厚望。   可她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,她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为了一个人而癫狂,放弃所有的自尊和骄傲,只为得到他一个眼神。她没有成为爷爷口中最耀眼的存在,却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,她终于坐上了直升机,却是一个人远赴他乡。    ☆、冷暖谁知   记忆像扯不断的线连绵不绝,再忆当年冰霜布满。   当年爸爸一句“清理门户,逐出温氏”,便将她打进无尽的地狱,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,仅仅是一夜之间,她,A城的豪门小姐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罪人,她比过街的老鼠还要惊慌和害怕。   她怨他吗?不,他没有资格,是她害死了温然,那个有个远远这个小名的,圆头圆脑刚出生六个月大的男孩,他小小的柔软的手,曾那样用力的握住过自己的手指,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的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时的温暖。那时小小的他冲着自己咿咿呀呀的笑着,就像个天使,温婉看着他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变凉,那双澄澈、明亮的眼睛,似乎装满了这世界上所有的阳光,就那样一点点失去神采,逐渐暗淡。而自己除了哭叫却什么也不能做,那一幕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的不停地回放,几乎要把她折磨疯掉。   这十年里,她没有一夜不是在惊叫和哭泣中醒来的,那样的惊慌无助,那样的哭泣和绝望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这梦魇就像是已经深深融入骨髓,而她早已病入膏肓,她曾想试过各种自杀的方法,可是都失败了,并不是上天有多么的眷顾她,而是她舍不得死,她也不敢死,她想要活下去,即便是这样的痛苦和屈辱,是的,她承认自己就是即懦弱又自私,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堪的存在!   但她心里还是存着一点点的希翼,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终抵不过心魔而疯掉,可她却活得好好的,甚至连生病也很少。   可是,温婉看着静静躺在这里的老人,内心的痛苦几乎要揉碎她的五脏六腑!我温婉不也是你温家的子孙吗?!不同样也留着你温家的血脉吗?!不一样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吗?!不一样是你的亲孙女吗?!  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害死远远?!远远他也是我的亲弟弟啊!我是说过不喜欢他,可我温婉还不至于是害死一个孩子!那是我的骨肉至亲啊!那也是我的家人!我的家人啊!我渴望和爱护的家人啊!   爷爷你看着我长大,我果真如他们口中那样狠毒的人吗?远远发烧,你们没有一个人在家,我真的有在好好照顾他,我做了我所有能做的!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吃过药以后会出事?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感冒药会要了他的命!如果可以,我宁愿死去的那个人是我!这样你们会不会就会少恨我一点?   温婉的眼泪一点一点打湿了老人的枕头,积压在心里多年的疑惑和压抑一瞬间全部爆发,她看着依旧静静躺在那里的老人,压抑在心里的苦痛让她的眼前不断发黑,她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生生碾碎!   她那样的难过,就像死了一样了!她觉得这些话要是再不说出来,早晚有一天她会疯掉!在黑暗中踽踽独行,她一路赤脚蹒跚走来,这十年来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洒满了血泪,她太苦了,连呼进去的每一寸空气,都沾满了血腥味。   他们说她想要温家的财产,说她怕弟弟将来长大后会和她抢温家的一切,说她仗着是温松国最疼爱的孙女,对温氏公司虎视眈眈,他们说,他们每个人都在说,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个时候的温婉也还只是个孩子,她才刚刚十六岁,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,又会对一个婴儿有怎样的仇视?   可是,可是他们说了那么多,却没有一个人肯听她说!   “爷爷,我温婉不是你温松国最爱的孙女吗?!为什么连你也不肯相信我?!”温婉终是崩溃,她忍了那么久、那么多年,忍得那么亲苦,而今卸去所有的伪装,她还是那个喜欢一受委屈就去找爷爷的小女孩。   他们只凭远远的死便定了我所有的罪,可是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,你们也不相信我,所有人都讨厌我、恨我!可我怎么了?我做了什么?又做错了什么?你们有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我那时的惊痛和害怕?!   温婉哭着,似乎要把这忍了十年的泪全部流完,她没有看见爷爷的眼角也悄悄滑下一滴泪,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,此时此刻的面容是那么的痛苦。可如果这时温婉肯抬起头来,也许一切都又会不同,可“如果”和“也许”都是说给局外人的,当局人的字典总是充满错过,我们都不是圣人,难免罪孽深重。   莫廖从医院慢慢走出来,一只手随意的插在兜中,他的脸上的表情愈发冷漠,一双眼睛目若点漆,那样的漆黑幽深,似乎深不可测,一眼望过去似乎跌入深不可见的深渊,,看似平静无澜,却是静水流深,但你若是仔细地看,或许还是会从他紧绷的面孔看出一丝痛苦。   没有人能猜透他此时正在想什么,他紧绷着一张脸,连最细微的表情也没有,在医院外面一条隐秘的小路上,停着一辆普通的黑色汽车,他慢慢打开车门坐了进去,黑色的窗户将他的脸一点点的遮盖住,慢慢隐去他所有的面容。   看着汽车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,温静从一旁的树后缓缓的走出来,她的身影看起来既孤单又有些可怜,再细看一些你会发现,她的表情既忧伤又有些发狠,微微泛红的眼睛仿佛藏着各种复杂的情绪,星星点点的不知是泪光还是阳光……   温静心里很难过,她知道自己与他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,用一场名不副实的婚姻来挽救岌岌可危的温氏,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会很自责,她明知道温婉是喜欢莫廖的,那时的她宁愿放弃所有的自尊和骄傲,浓妆艳抹也好,哗众取宠也好,都只是想得到他的注意而已,甚至于他看她一眼,都会让她开心很长很长时间。   温婉的喜欢那样的高调和坦率,她是个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在阳光下的人,那样的坦白让她自惭形秽,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那么的不堪和阴暗,就像是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,做什么都不敢光明正大。可是温婉不同,那孩子向来就是爱憎分明,只要是她想要的,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牢牢抓住,可执念过深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?   那时候的温婉可曾注意过角落里的自己,那时候年轻的温静心里也偷偷藏了份喜欢,如果没有那一次的偶遇,她也许会把这种喜欢藏在心里一辈子,掩藏在岁月的深处,成为谁也不会知道的秘密。   可是什么是秘密呢?它就像打喷嚏、流眼泪,都是没有办法去掩盖的,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藏住的,就像是荒原上漫无边际疯狂生长的野草,即使被烈火焚烧,也依旧会生生不息,终会呈现在世人面前。   那时候人人都说温家四个公主如何的貌美聪慧,可是谁又知道,真正的公主从来只有一个,那就是温婉。    ☆、我们都被爱所伤   爷爷在家里有着不可违抗的威严,那样严肃的一个人,让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害怕,记忆里的爷爷从未对自己笑过,甚至很少抱自己。爷爷是一个军人 ,他总是习惯性地想要掌控一切,喜欢把所有的人或事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。   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,在面对温婉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,他是那么的没有原则的纵着她,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和幻想,在爷爷的庇护下温婉肆意的成长着,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全凭自己的喜好,她可以因为不喜欢而肆意破坏周遭的一切,也可以因为喜欢而一掷千金。   可是不管是怎么样出格的事情,爷爷都会替她买单,心甘情愿的替她收拾所有的烂摊子,也会因为她一个人推迟生日宴会,所有的人包括爷爷等她等到凌晨两点,只因为她和朋友出去庆祝自己的生日,玩到忘了时间,而爷爷也只是佯装生气的骂了她一句“臭丫头”。没有责怪和惩罚,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么不公平,有些人就是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人都仰望的宠爱,以及那些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。   温静永远记得那个晚上,爷爷送给温婉的是一方砚台,那是一块黑色的砚台,砚台的一角刻着几朵梅花,可那时候温婉只是漫不经心的接过来,简单的“哦”了一声,显然她并不喜欢这个礼物,她并不懂得欣赏,那方砚石握在手中的温润和厚重感,就像爷爷给自己的感觉一样,同时也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,握在手里就像握着它这么多年走过来的悠悠岁月。   显然温静很喜欢这方砚台,她从小就很喜欢它,那个时候它总是静静地摆在爷爷的书房里,爷爷虽然从来没有用过他,却每天都拿出来赏玩一番,有一次她偷偷溜进爷爷的书房,至今她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忐忑和不安。可她当时只是想看一看,至多摸一摸,可爷爷是那样的生气,他那么愤怒的看着自己,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,那天晚上爷爷狠狠的责罚了自己,至此她再未进过爷爷的书房。   可现在爷爷就那么随意的送给了温婉,最让人恼怒的是温婉却还那么不识好,不能说自己是不伤心的,她甚至是出奇的愤怒,所以她偷偷溜出去喝酒,那是她第一次偷偷出去喝酒,可奇怪的事她一点也不会担心被发现,不仅仅是愤怒冲昏了头脑,让她无所顾忌的想放纵一次,还因为她是温家最听话和懂事的孩子。   她总是默默地做好自己所有的事情,不让家里人多操一分心,默默接受家里人给自己安排好的一切,可往往最听话的孩子都没有糖吃,她就像影子一样潜伏在家里最隐秘的角落,默默地成长,就像是被遗落在花园一角的种子,默默地发芽长大,只要有一点点的阳光照进来,就会让自己无限欣喜。在一个家庭里,有多少人,爱就会被分割成多少份,可没有什么爱是可以被公平分配的,因为没有人是圣人,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不公平存在,就像是你一善良,人们就会希望你永远这样善良下去。   温静一个人在酒吧默默地喝着酒,酒吧里哄隆隆的音乐声和五颜六色的灯光,让她有一种酐畅淋漓的宣泄,她从来不知道放纵是这样让人舒服,甚至有些上瘾,纸迷金醉的生活果然让人容易迷失。   可酒吧也同时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,独自一人的女子总是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。她被人下了迷药,可大脑还能保持一刻钟的清醒,她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努力挣扎,她那时候脑子里只有一句话,一定一定要离开这里,一定不可以在这里倒下,她不知道可以信任谁,也不知道可以向谁求救,周围的人似乎都已经扭曲变形。   她那时候好害怕,她怕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,就这么被这群混蛋毁了,她就像是溺水的人,努力与那些人扯开距离。在最危险的时候莫廖救了她,每个女生都有着一个英雄梦,渴望有一天,王子从天而降将自己救出水深火热。   莫廖就是这样一个人,在温静最最绝望的时候,不多一分,不少一秒,他出现在刚刚好的时间里,却是妹妹喜欢的人,可她那时已无暇顾及,她只知道莫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,她紧紧地抱着他,死都不肯松手,只知道哭叫着让他救救她,他的怀抱是那样的宽厚,成了她生命中最温暖的避风港,也是她一生中最温暖的回忆,她太贪恋那份温暖,生平头一次对一样东西产生了至死不渝的念头。   从那里后,她与莫廖总是有很多次的偶遇,她慢慢发现他们似乎有很多共同之处,有着那么多的共同爱好,她开始慢慢坚信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,这是像温婉那样肤浅的人所永远不可能理解的。也许从那个时候,喜欢就像一粒种子悄悄在心里埋下,在内心深处悄悄发芽,等她发现时已蔚然成荫难以抽身。   所以……所以,当温婉出事时,有那么一瞬间,她心里是欢喜的。生活就是这样,爱有时会让我们变的更加美好,有时也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卑劣,说到底我们在爱情面前都是卑微的乞求者,被爱折服,又为爱所伤。   那时候,她就在隐秘的期待着,她想这也许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机会。   再后来温娴找到自己,作为温氏长女,温娴几乎是完美的,她从来都是那么镇定,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色变,她是那么的温柔大度,看似无害却最似锋利。   她绵软的抓住自己的要害,说着最温柔的话,温静永远记得她那日的笑容和语气,饶你是这世上最刚硬的金刚,也会化为绕指柔,温娴总会有这样的本事。她给了自己一份用于交易的婚姻,但这没什么,因为这也是自己心里最渴望的,温娴得到了她想要的,自己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一时间宾主尽欢,大家各得其所,这是一个完美的故事。   只是那个人,她又想起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,那样的冰冷,仿佛布满冰霜,尽管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是温柔的,对待自己也总是谦逊有礼。跟自己在一起时,他永远都那么绅士和有礼貌,永远都被他照顾的无可挑剔,他会注意到自己的喜好,也会在过节日时送自己东西,会耐心的陪自己去逛街,即使有时候自己想要找事发火,也会在他温润的笑容下偃旗息鼓。   人人都说自己是幸福的,今夕何夕,得此良人。可他越是对自己周到,温静心里就越是没底,她总觉得自己与莫廖之间隔着什么,比如说他从不会说自己的事情,也从未对自己说那句话,即便只是一个字。   他有时也会发呆的看着自己,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飘忽不定,又是甚至带着几丝不易觉察的哀伤,他像是在透过自己寻找什么,又像是透过自己在寻找什么人……   他是爱温婉的吗?想到这,温静心里不断地发寒,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,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来到医院,她想自己一定是想多了,他本是厌恶温婉的不是吗?他对她的厌恶是众所周知的不是吗?    ☆、事事休   爷爷的逝世很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,这个刚强的男人终被岁月的洪流席卷,温婉蜷缩在大厅的一角,呆呆的看着像框里的人,他还是那么严肃。温婉突然想起,爷爷照相时是从来不笑得,任凭是谁逗都不行,温婉张了张嘴,像是要伸手擦去眼泪,可是她的眼睛干涩疼痛的厉害,一滴眼泪都没有,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悲无泪吧。   这个世界很奇怪,有人会在一夜之间无家可归,不知道自己是谁,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,如同失根的浮萍,找不到谁是自己的亲人,也有人会在一夜之间找到家人,阖家团圆、皆大欢喜。   温婉不幸属于前者,那份遗嘱藏于袖中,被身上的汗一点点浸湿,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,当爷爷委托的律师找到自己,并将这封信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,她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,最后一丝赖以生存的信念被瞬间斩断,曾几何时,她以为最难过莫过于被他们所有人放弃,现而今才明白一无所有才可最可怜。   如果说十年前,她温婉成了有家不能归的流浪者,那么十年后,她温婉依然是无家可归的孤儿。   固然爷爷将温宅留给了自己,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?爷爷说这是宁家的东西,如今他要物归原主,可她怎么办呢?将她们全部赶走?可自己凭什么?就凭自己不是温家的人?可自己又是谁?宁家又是谁?那个叫宁霜的女人又是谁?她是自己的母亲吗?可自己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!   爷爷你这样真的很残忍,你知道吗?你这样真的很残忍,你怎么可以让我这样无家可归?温婉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彻骨的孤独,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?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感受,没有人知道自己说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,没有人在乎自己到底会过怎样的日子,当自己受伤或生病时,没有人知道这些伤口划在身上到底有多痛!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感受,也不会有人在乎自己的感受,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,自己环抱自己,去汲取那些许卑微而又可怜的温暖,那些孤独将会深入骨髓,因为从此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。   就这么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,失去所有去努力和奋斗的动力,没有人会为自己成功而喜悦,也么没有人会为自己的难过而伤心。那么,这些雕梁画柱、青砖石瓦与自己而言又有什么意义?有谁会为自己哭?又有谁会为自己笑?谁又会为自己牵挂和不安?有谁可以让自己毫无顾忌的去爱和付出?   有时候有些路走着走着就真的只剩下了自己,所以能有一个人肯陪我们走到最后,才是生活能给的最大的恩惠。我们都希望有一天能自己有枝可依的不仅仅是身,还有心。孤独并可不可怕,可怕的是你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努力。我们往往自诩强大,却总是会输给自己的内心,在夜深人静时落下的泪水,到底是因为思念谁?   温婉抬头看了看那个男人,那个叫莫廖的男人,他此时低着头与温静交谈着什么,他那么用心的为她擦去眼泪,眉宇间的温柔让她瞬时泪崩,原来他不是天生的冷漠!他也会关心和体贴别人!原来他的冷漠和不屑都只是留给了自己而已!温婉想起记忆里那双冷冰冰的眼睛,里面的冰雪似乎能冻住自己每一寸血液,那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和讨厌。   过了某个年纪我们就会明白,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,譬如感情。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就是感情,最难得到的也是感情。  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视线,温婉看到刚刚还是温柔的眼眸,待对上自己时霎时装满了厌恶,突然在这一瞬间,温婉好像对一切都释然了,她也早就应该释然了,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给人带来欢乐!可是她的爱就这么低贱和一文不值吗?因为不喜欢,所以自己的感情在他人面前就只剩下可笑和厌恶!?   但是,温婉捂住自己脸,泪水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滑落。但是,但是,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感情是应该被嘲笑和质疑的。   看着周围络绎不绝前来悼念的人,看着爸爸妈妈哀恸的面孔,温德扑在父亲怀里,小小的肩膀在不停地抖动,她想起来到这里的这几天,她好像还从未见过父亲,他好像是在有意的避开自己,或许与父亲而言,自己早已不再是这个家的一员了。   大厅里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将人逼疯,只有温娴在淡定的接待着宾客,脸上没有过多的哀伤,亦没有过多的痛苦,每一寸的表情都拿捏的那么到位。哦,对了,她忘了,温娴本身就是完美的代表。   可是很多时候,温婉都会在想真正的温娴是什么样的呢?在夜深人静后,撕去所有伪装的温娴是否还是自己熟悉的模样?不过,温婉虽然好奇却不敢亵渎,毕竟自己是那样的爱和信任她,胜过爱和信任自己。 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和过往,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情绪,在将来的某一天,岁月都会慢慢说给我们听。   愈是回忆,过往就愈是清晰,回忆就是这样,它总是无处不在,隐藏在岁月的角落,深埋在你每一寸血液里,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,瞬间将你撕碎。就像想念总是喜欢在深夜时泛滥,让我们丢盔卸甲,让我们溃不成军,却又总是甘之若饴、欲罢不休。   温婉逃到了后面的花园,捡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,从花架上汹涌而下的常青藤将她密实的掩盖,周围四处散落的阳光,让一切都是那么安逸和温暖,让她有莫名的安全感,来到A城才不过一个星期,却好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。   她晃动着双腿,看着白色的鞋带在脚面上蹦来蹦去,地上有几只蚂蚁在忙碌的觅食,她捡起一片树叶挡在一只蚂蚁前面,看着它惊慌的四处打转,企图寻找出口,这让她有些满足和得意,因为她她欺负了一只蚂蚁。   许是到了下午,夏日的阳光变得不再那么浓烈,却依旧温和,地面上的温度开始升起来,那种潮湿更像是地底深处蔓延出来的一样,湿热缠绕在空气中让人有些烦闷,可就是这样的环境竟然让温婉有了几丝凉意,她有些冷了,把蚂蚁骗上树叶,在抬手猛然扔下他们,看它们惊慌的四处打转的样子,已经让自己有些许倦意,可她却不愿意起身离开,这地方让她感到舒服和安逸,温婉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,她就像一只猫,贪恋每一缕射进自己生命里的阳光和温暖。   温婉仰起头沐浴在阳光之下,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微微泛着光泽,手臂上青色的血管下,血液在缓缓流动。她想自己也许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,爷爷已经走了,她也没有了再待在这里的理由和借口,再待下去也只会给周围人带来困扰而已。温婉摸了摸手下的土地,依旧带着昔日的温暖,在这个地方,自己和爷爷曾经埋葬过一只蝴蝶,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受伤而死去的蝴蝶,就像现在的自己。   “哼,你倒真是会享受!”  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温婉身后骤然响起,夹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嘲讽和不耐,让温婉的后背突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的冷汗,被冷风一吹,竟有些瑟瑟发抖,那个梦中曾无数次出现的声音,那个日日在夜深人静时缠绕住自己,一如梦魇一般存在的声音,再次听到,温婉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场景之下。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温婉却没有勇气转过身,不要说对视,就连与他对话的都会让自己心悸,在她身后的莫廖并不知道此时的温婉在想些什么,他只知道她的漠视让他很不舒服,他甚至有些烦躁。   这女人以前不是最喜欢缠着自己的吗?    ☆、无法触及的未来   微风吹动常青藤的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,温婉不明白他如何发现自己的,难道自己已经让他如此眼中钉肉中刺?可他本没有必要来理自己的……   以前的她庸俗夸张,他不喜欢,现在的她沉默木讷,他也还是不喜欢,其实无论她是什么样,他都不喜欢,于他而言也就只有两个字——恶心!   “几年不见,你倒是连狼心狗肺都没有了哈!果然出息!”温婉的沉默早已让他怒火中烧,这股莫名的邪火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,他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心里的那股冲动,他想要冲过去抓住她,问问她到底还有没有心,可他没有,他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值得他这么做,他连碰她都觉得恶心!   温婉身体猛地僵硬起来,可以一瞬间又马上恢复如常,这么多年她经历过太多的事情,言语的伤害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,但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舒服。她沉吟了一下,头也没扭的回了一句:“没心没肺活着不累,这有什么不对吗?”温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散漫和冷意。   “哈!”果然是一个狠毒的女人!莫廖冷嗤了一声,在地上漫不经心的来回踱着,然后用脚猛地死死踩住一朵凋零的花,只□□的它支离破碎、面目全非,仿佛那不是一朵花,而是温婉的脸,这女人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!   “莫先生又怎么会来这里呢?难不成是物以类聚?”温婉站起身来,随意的扫了扫身上的泥土,在转身的瞬间,带了一个娇媚轻柔的微笑,如同隐藏在角落里的小兽,终于露出尖利的爪牙开始反击。   她的眼睛很明亮,像两颗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闪耀着异样的光彩,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,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她竟有几分迷人,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,不然又怎么会有几分心动?他该恨她,直到亲手毁了她!   或许是周遭的一切太过美好,营造了一种虚假的浪漫,四周轻柔的风让他嗅到几丝危险的味道,直觉告诉自己他应该离开,可不知为什么却挪不动脚步,这使得他有几分气恼和狼狈,他想,自己也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,或许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。   有时候我们执意要给他人一个未来,但却无法触及到自己的未来,或许未来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触及的,它就在那里,等着我们每个人去走它早已铺好的路。   温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,她知道自己没有所谓的倾城之貌,但她却有着一个优于他人之处的武器——笑。温婉很会笑,娇柔的、妩媚的、天真可爱的、无辜可怜的、傻气的、冷酷的、绝情的……   她曾经为了那个人练就了千百种不同的笑,只为了他曾说过的一句话,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,他轻柔的对着电话里说:“不要哭,或许有一天,有人会因为你的笑而爱上你。”  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,也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,可无论是谁,那时的她都充满感激,至少对方让自己看到莫廖温暖的一面,原来那个人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冰冷,可是很多年以后温婉才知道,在莫廖的世界里是不存在或许的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,只是当她明白时她已经为此付出了莫大的代价。   可是没关系,一切都已经过去了,就算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蠢不可及的事情,至少自己也是有些许收获的,不管怎样她至少学会了如何去笑不是吗?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去笑的,就像她的感情并不是都能给人带来欢喜一样。   温婉看着面前这个男人,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,眉宇之间有着一个深深的川字,嘴巴紧紧地抿在一起并向下隆拉着,眼神里满是隐忍,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,他就那样死死的盯住自己,像是要看透自己的灵魂一样,又像是在苦恼着什么。   哈!真是可笑,换做以前可能自己早就欣喜若狂,但现而今温婉心里却只剩下嘲讽,她从来看不懂这个男人,也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,她甚至都觉得这是他自找的,他活该!从前那个温婉早就死了,死在十年前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,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个躯壳,一个躯壳又怎么会对以前的人或事有任何感觉,即便是有,温婉心里也只剩下了冰冷!所有关于他的回忆都只是在给自己带来无尽的伤害,温婉此刻突然不想在面对他了,她甚至不明白十年前的自己,为什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冷漠、残酷的男人?   可如果连爱都要有理由,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我们去奋不顾身?   温婉仰起头自他身边绕过,她不想在与面前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,或许只有远离他,才会此生无恙。但就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,温婉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,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样,她决定快点离开这里才好,但愿不要再出任何差池。   莫廖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温婉从自己身边过去时,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,或许用的劲有些大,他明显看到温婉隐隐皱了一下眉头,他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手,看自己有没有弄伤她。   温婉却并不这样想,被抓住的那一瞬间,温婉第一反应就是猛烈的挣扎,就像是十年前的自己在荒野里夺命狂奔一般,混乱中莫廖一把扯过温婉,把她带到自己怀里,他甚至有些慌乱的用手轻轻地安抚她,试图让她在自己怀里安静下来。他好像有些心疼她,可是他为什么要心慌?又为什么会为她感到心疼?这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,让他有些手足无措,他唯一想做就是想要怀里的这个小女人安静下来。   男女之间的力量到底是悬殊的,温婉终是挣不过他,最终有些筋疲力尽安静下来,其实莫廖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,但是他的怀抱却很温暖和厚实,给人满满的安全感,她有些迷恋,甚至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,温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抱住了这个男人,而让人惊讶的是,莫廖竟然没有拒绝!两个人就在一片诡异而又祥和的气氛下相拥着,谁也没有开口。气氛有时候很奇怪,会让人忘记一些东西。   也许我们从来靠近,但为什么心却好像从未遥远?我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过你,喜欢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?    ☆、也许我只是想毁了你   人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,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脑洞到底有多大,有可能你只是一个眼神,她就已经在构想你们俩下半辈子的生活了。   可是为什么自己仅仅就因为一个拥抱,就隐约开始期待以后的生活?莫廖闻着温婉泛着清香的发丝,有些不明白内心的那丝甜蜜意味着什么,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响,两个人才从诡异的宁静中醒过来。   为什么我们明明不喜欢对方,拥抱起来的怀抱却是那样的温暖?   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,却又莫名的不知道该怎样开口,一股尴尬的气氛在悄悄蔓延,温婉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,尤其又是在面对莫廖,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。每次一见到他,温婉都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,好像做什么都不对,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,好没出息,温婉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顿,转身打算离去,却被对方早早地跨去一步拦住了去路。   很多年以后温婉也还记得当时的情景,有些温情就像昙花一现,所有的冰冷和残酷都隐藏在这层温情的薄衣下面,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,有些事情永远都让你猝不及防。   那时的阳光真的很好,常青藤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衬得那张俊颜愈发耀眼迷人,就像是闪闪发光的宝石让人心悸,尤其是那勾唇一笑让温婉的心无端的狂跳起来。明明那么危险,却让人难以离开,那双眯起来的眼睛明明像淬了毒一般,明明是饮鸩止渴却让人甘之若饴,温婉想这个人一定是个妖孽,勾人魂魄的那种!   四周的微风在轻轻吹动,空气中时不时飘来各种不知名的花香,蝴蝶在四处飞舞,阳光把一切照的温暖和明亮。花园里还隐隐约约传来大厅里的说话声,隐隐有人在介绍着爷爷的生平,明明是伤心的地方,却透着一股歌舞升平。面前这个男人前一秒还温情似水,后一秒就把你狠狠推进地狱。   他微笑着靠近温婉,面带微笑的俊颜让四周的一切都黯然失色,可下一秒他说出的话,却霎时让温婉如坠冰窟,那种冰冷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刺骨,温婉觉得自己对他不再是仅仅的无措,更多了深深的惧怕,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,似乎要从那双冰冷的眼眸中找寻一点蛛丝马迹……   可是,什么也没有,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,虽然他在笑着。可是那笑意却从未抵达眼底,没有喜怒没有哀乐,一如那个熟悉的他,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,仿佛他不爱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,包括他自己。温婉低下头,因为愤怒和惊骇,她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抖,像冬日里被遗弃的小猫,怎么都找不到家的方向,她的声音甚至因为恼怒和委屈而带了几丝哽咽。   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温婉抬起头死死的看着莫廖,带着恨和不解,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,可他没有灵魂,他的灵魂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腐烂在地狱了,现在的自己只是在靠着这一缕恨意在苟延残喘而已。   莫廖也直愣愣的毫不避讳的回视着她,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,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,他甚至带了几许戏虐,如果他身陷地狱,不如就让她也一起来陪自己。有时候揉碎一个人的灵魂很容易,你只需要碾碎她所有的希望即可,然后在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痛苦挣扎,别人的痛苦就像毒品,不仅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,甚至还会上瘾。可是任何一种伤害都一把双刃剑,你只看到了别人的伤口,却不知有时候伤人一分却伤己十分,最怕的就是在夜深人静时,那些做过的事情就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,日日夜夜长长久久纠缠不休。   莫廖心里五味陈杂,看着她时也有了些许复杂的情绪,她的眼睛有些发红,有点像兔子的眼睛,但却很漂亮,像汪着一汪水的黑葡萄黑白分明,又加上含着眼泪,看起来湿漉漉的,鼻尖也有些红彤彤的,跟头小鹿似得,有些楚楚可怜。   “为什么?”莫廖上前一步轻笑着,慢慢挑起她一缕头发放在自己鼻子轻嗅,貌似很享受的样子,他轻笑在温婉耳边轻语了什么,接着转身离开。温婉震惊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感到一阵恶寒,那句话于她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,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放了一把火,然后却潇洒的转身离开,六月的阳光自他身后倾泻一地,明明温暖,温婉却只感觉到刺骨的寒冷。   他说:“也许,我只是想毁了你。”   大厅里,温静急匆匆的从后厅回来,脸上的表情神色仓皇,温娴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温静,眼里多了几分隐忍,这丫头从来都是这样,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搁到自己肚子里,什么也不往外说,想到这温娴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,将那几分失望隐藏在眼底。那边林伯父一家围在父母身边像在说些什么,林伯母一脸哀痛的像是在安慰母亲,林青却一脸不安,身子并没有多大的动作,一双眼睛却急匆匆的四处打量,像在寻找什么,温徳窝在父亲和林青中间,看不清表情。温娴叹口气,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,几时才能到头?   为什么我把整个青春最美好的时光和感情都给了你,你对我为什么却只有恨和厌恶?我用了整个青春去爱你,你却只需要勾一勾手指,就足以毁灭我整个世界,为什么你轻松地就可以做到诛心,我却连一句伤害你的话也说不出?怪只怪自己先动了心?把伤害自己的机会拱手放在你的面前,连抽身离开都由不得自己做主。   自长廊一角一闪而过的身影,带着些许落寞,一路斑驳的阳光就像这么多年自己走过来的路,唯一不同的是走廊的那头是热闹和喧哗,而自己的尽头就只剩下了黑暗。曾经一起走过那么长的路,也都曾见证过彼此的成长,你曾经让过我那么多次,阿静,你这次可不可以也让我?   在大厅里都没有落下一滴泪的温婉,在这个阳光普照的六月天突然泪流满面,有时候温暖的阳光下面也会隐藏着最尖利的爪牙。温婉以为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真相,会后悔会难过会流泪会找回自己,可是现在她突然疑惑了,会不会自己的离开才是正确的?   温婉低着头仔细的看着地上的每一道纹路,看着自己的每一滴泪掉落在地上的瞬间,岁月的年轮不断地前行,但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原点,也许又要变回最初的模样,只是那些在我们最好的年纪里,陪伴我们的人是否还依旧还在,他们是否也能回到最初?   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悲风秋画扇……我们常常都会想当我们回首仰望,会不会那些我们曾经最不在意的日子,才是我们一生中最好的时光,可我们到底是怀念那些日子,还是怀念那些记忆里的人,还是……怀念那时最初的自己?   或许我们只是怀念那些岁月的无忧无虑,不需要假装、不需要面具,不需要坚强的去成长,不需要接受了那些伤害,还要强颜欢笑去感激他们,感激他们让我们成长,没有什么伤害是值得被感激的,就像有人在我们心上捅了一刀,还要感激滴零他们让我们看清这个世界。   我们没有必要去感谢生命中的那些挫折和伤害,没有它们我们一样会成长。没有谁有权利去剥夺别人的快乐,即使没有人能够真正无忧的度过一生,这可能就是我们为什么怀念从前的原因,可能我们只是已经习惯被人保护和照顾。可每个人都会长大,即使撞得头破血流,我们还是愿意去热爱生活,就算已经千疮百孔,还是会愿意拥抱这个世界,并温柔的去对待它,也许在每个人心里都是渴望阳光和希望的。    ☆、你没资格这么对我   温家似乎随着温颂国的去世而土崩瓦解,大家仿佛一夜之间站在了利益的对立面,或者说只有温婉。   “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!?当初就不该要你!”温谨远狠狠一巴掌扇在温婉脸上,被头发遮住的半面脸迅速的红肿起来,温婉相信那一巴掌父亲是下了狠力气的,也相信在一刻父亲也许真的想打死自己,大厅里一时间静下来,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温婉,包括温谨远。   他是温谨远啊!他也同他的父亲一样,有着铁血手腕,并且雷厉风行,从小被扔进部队摸滚打爬,从士兵到少校、中校甚至少将等,他还是温氏集团的创始人,他这一生从不曾向任何人低过头,甚至于的他的父亲,可是现在他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儿,突然有了深深的无力感,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。   “你没资格这么对我!”温婉低着头慢慢的说,客厅里的气氛更加凝重,好像空气都跑到可不知名的地方,可是她下一秒说出的话,就像是一颗炸弹疯狂的袭击着每一个人,可就在她刚刚要开口说的时候,却被林青抓了手。   “温婉,别闹!”林青的话语里透着几丝焦急,温婉明白他是担心自己走极端,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来,可她这辈子还有以后吗?   “林青哥哥,这是我温家的事你少插手!你你……你让她说下去!”温德气急败坏看着林青,被温婉盯了一眼后,又迅速的躲到了邓秋后面。   温婉轻嗤了一声,环顾着大厅,所有的人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,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,爷爷你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吗?   “林青,她说的对,我们家的事你少管!”温婉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坚决,她推开林青,慢慢站到昔日里叱咤风云的父亲面前:“我已经不是你们温家的人了,这现在是我的家!”   “你!”温谨远举着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她,一时不能确定她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,难道是因为当年的事情?想到这,温谨远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底,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。   “爸……”当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突然倒下去的时候,温婉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,她惊慌失色的的扑上去想要拉住父亲,却扑了个空。她还记得小时候,父亲是那样的伟岸,她总是仰视父亲,觉得他就像高山一样巍峨,却始终无法靠近。可现在,她没有想过要伤害父亲的,她真的没有!她只是想……她只是想要他们离开,在更多的伤害之前来临之前!   “起开!你别碰爸爸!”   “老公!老公!老公你怎么了!?”   “温先生,温先生……”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  大厅里一时间乱在一团,混乱中也不知是谁的手推了自己一下,温婉被狠狠摔在一边,手肘和膝盖骨碰到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,一只手的手掌狠狠拍在了地上,原本梳好的头发也乱得像个鸡草窝。可是没一个人注意自己,所有的人都围在爸爸身边,温婉用手撑在地上,看着乱在一团客厅,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空了。   “不愧是温家的女儿啊,干得不错!”莫廖经过扫了扫她狼狈的姿势,轻蔑的一笑,语气满是讽刺。   “哼,莫先生可还满意?!”温婉冷笑,不等他回答,便强忍着痛迅速的爬起来,头也不回的离开,他让自己做的事情,自己已经照办了,这个烂摊子就让他自己收拾去吧!   “温小姐我来扶您上去吧。”谢嫂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婉,有些忐忑不安,来这之前她丝毫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情形,真的是吓死人了,看来有钱人的生活也不过如此。不过来之前就已经被郑重警告过规矩,尤其是照顾好这位温小姐,所以谢嫂心里虽然有诸多感慨,但还是聪明的收起所有的情绪。   倒是温婉,咋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,给暗暗吓了一跳,一转头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,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面前,穿着普通的工作服,一脸老实相,温婉细细盯了她一会,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周围,冷笑一声走了,一旁一动不动的谢嫂吓得半天不敢出声。   这莫廖的动作可真够快的,这么快就把温宅来了大换血!   一旁的谢嫂被温婉那一眼给盯得满身冷汗,愣愣的看着温婉一瘸一拐的走了,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,她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,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,好像什么东西都瞒不过她的眼睛。清澈无比偏又仿佛深不可测。   莫廖沉默的看着她拖着个腿的离开,看着她下意识的揉着自己胳膊的样子,眼神愈来愈幽深,掩盖在狭长的眼睫毛下的光芒明灭不定,像深潭中的一丝幽明透着森冷。温娴焦急的打着电话,眼睛的余光却把两人的举动全部看在眼里。   “莫廖怎么办?!爸爸会不会有事?!”温静惊慌的抓住莫廖,她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,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不可以开心的,可她却抑制不住的有些窃喜,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抓莫廖的手,说来可笑他们虽然已经订婚了,却少有情侣间亲密的动作,而此时她那么急切的望着他,想要去依靠他。   “没事。”莫廖拍拍她抓住自己的手,和大家一起把温谨远一起送去了医院,喧闹的大厅一时间安静下来,温婉静静地躺在床上,看着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。   “林青哥哥怎么办呀?我好害怕啊!万一我爸爸出事怎么办?”温德扒着林青哭得死去活来,林青却有些心不在焉,他很担心温婉,想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,现在的她一定特别难过,温婉那样的性子不知道又会做出怎样伤害自己的事情出来,可偏又不能推开温徳,林青无可奈何的看着温德惊慌的样子。   唉,林青太过优柔寡断,做事情太缺乏决心和果断,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适合温婉,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两个人还是没有结果,想到这,看向林青和莫廖两个人的眼神多了几丝探究,那边莫廖不知在和温静说些什么,那丫头只知道频频点头看着莫廖大步离开。   所有的事情都像一团乱麻一样,在每个人脑子掀起一场风暴,急救室的灯还在疯狂的闪烁,所有的人都心急如焚,每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,没有人知道手术室里的情况,就像没有人知道未来到底会怎么样,一如没有人知道岁月的尽头会有怎样的血雨腥风?他们这群人缠缠绕绕又纠缠在一起,是否还会有未来?温娴内心的不安逐渐扩大。   温娴看了看急救室不停闪烁的灯,明白还会需要很长时间,便转头对一旁靠着林青温徳的说道:“阿德你陪妈妈回去吧,这里有我和阿静就可以了,林青麻烦你把他们送到山庄那边。”   “我我不回去,我要在这里等着你爸爸醒过来。”邓秋紧张的盯着手术室的门,脑子乱成一麻,年轻的时候吵吵闹闹,她老是觉得老温不懂浪漫,不体贴还很霸道,一起出去从来都是他说的算,连结婚戒指也是他强迫自己带上的,年轻人不懂事,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嫁了。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好像也习惯了被他照顾,当老温倒下去的那一刻,邓秋整个人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,脑袋里空空如也。   要是老温真出了事怎么办?    ☆、没有谁离不开谁   听了母亲的话,温娴有些动容,她蹲在母亲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,第一次温娴觉得昔日里强硬的母亲,原来也会这么脆弱。她的面容在医院的灯光下显得弱小和无助,头发里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许,脸上的皱纹好像也多了,这时温娴突然发现母亲真的老了,她像个孩子似得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,闪烁着乞求,那么可怜而又心酸,他们再也经不起岁月的风波了。   “妈,”温娴的声音柔柔的,也像在哄个小孩子:“让阿德他们陪您先回去,爸这边有我呢,再说爸爸已经这样了,您可不能再有什么事了,听话先回去好不好?”   “可是你爸爸……”   “没事的。”温娴一脸坚定,让邓秋整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。整个温家,只有温娴是最强大和清醒的人了,她就像她爷爷,也是唯一一个像她爷爷的人,冷静、从容、睿智。从来都是那么有条理,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电脑,仿佛永远都不会慌乱和出错,可再完美的程序也会有弱点,那么温娴的弱点是什么呢?   这个他们所有人眼中的大姐姐,果真是坚不可摧的吗?   林青扶着邓秋慢慢往外走,他有些想不透这一起长大的四姐妹,差别还真是大得很,温娴就不说了,能力和相貌的都是拔尖的,她简直是温氏夫妇优点结合体。温静呢略微平凡些,却是出了名的乖乖女,相貌虽不出众,但胜在温柔和善解人意,而且是典型的学霸,至于温德呢尚且年轻,形容不足。不过呢龙生九子,还子子不同呢,何况是人。   “你和莫廖怎么回事?”温娴率先打破走廊里的安静,问向在一边发呆的温静,她低着头盯着地面,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。   温静一愣,仿佛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,过了一会慢慢说道:“还好啊,怎么了?”   温娴看了看闷声闷气的温静,突然有些生气,性子好也该有个限度,总是这样子柔弱,难怪被莫廖吃得死死的,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做得对是不对,可是不这样做又怎么能……   “没事就好,”温娴叹口气,过了一会又似有不甘,又补了一句:“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如人饮水,因果相得,有些事你自己不抓紧,将来别后悔。”   温娴一张脸在医院的灯光下,愈发精致美丽,温静看着她久久未出声,就像这么多年来,她看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慢慢走向各自的结局。她沉默良久,忽笑一声:“姐,这个世界是没有谁离不开谁的。”   温娴一怔,似乎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,又好像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,总之她没有再出声,人生这盘棋要怎么下,有时候并不是一己之力可以决定的。   温静也不再说话,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无语,沉默在两个人之间逐渐蔓延,其实温静很想像温婉一样,肆无忌惮地把心里话说出来,她很想问问温娴是什么意思!什么她和莫廖之间怎么了?他们怎么了,你温娴日日看在眼里,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?!她那么聪慧真的看不出自己与莫廖之间的不自然?!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,对这一切熟视无睹?!那她还来问自己这些做什么?假惺惺的做好人吗?不,温静觉得自己不需要!从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不需要这些虚伪的姐妹情深了!这个家里谁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?!   医院的走廊幽静而森冷,走廊尽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,没有人知道看似亲密的两个人,内心又有着怎样的沟壑在纵横,你看到那个人在笑,他果真是开心的吗?你看到那个人在哭,他是真的伤心吗?有时候人们只喜欢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,并不愿意去深究其中缘由,只有傻瓜才会去追根究底为难自己,温静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,上面纹路杂乱无章,有着无数的细纹。   或许自己比最大的傻瓜还傻。   “温小姐在上面,要不要我去叫她?”谢嫂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语不发的莫廖,气压低的谢嫂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压爆了。   “不用。”莫廖眼神幽暗,直接抬脚上楼去了,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又想要玩什么花样,剩下的人都极有眼色的静悄悄的散了,各自找个安全的地方自动隐身了,天知道这两人搁一起又要怎么个祸国殃民法,还是离远点好。   “啧啧,这家人的生活可真真是要吓死人了!”谢嫂冲着一旁正在洒水的乌婶啧啧摇头撇嘴。   温婉躺在床上还在回想着白天的一切,却猛地听见门一响,不用回头光闻味就知道是谁,温婉赶紧闭上眼装睡,她太累了,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面对这个妖孽了,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,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挠花他的脸,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。  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,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经历过几个人渣!?尤其是自己,浪费了整个青春,更是赔上了自己所有的幸福。   莫廖知道她在装睡,却并没有打算叫醒她,他也不说话,就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睫毛动来动去,过了会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,他沉默的俯下身子,果然,莫廖的脸一瞬间黑了起来。脚踝和膝盖那里果然一片,有几处还蹭破了皮,□□着几道血痕,看着让人无端的心烦。   温婉等了很长时间,以为他已经走了,悄悄眯着眼看了一下,却见他神色古怪的瞪着自己,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,这个变态又想做什么?温婉心里一阵子的敲鼓,心里毛骨悚然的,就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,又见他一声不吭的起身走了。呼,温婉松了口气,彻底瘫在床上,霎时有一种虎口逃生的赶脚。   躲在四处装忙碌的佣人看着莫廖上去又下来,这翻翻那找找的,这是没找到温小姐?谢嫂狐疑的看着形迹可疑的莫先生。   “莫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?”崔管家硬着头皮撞枪口。。   “医药箱呢?”寻找了半天无果的莫廖,声音有着浓浓的不耐烦。崔管家楞了一下,赶紧朝谢嫂招手,慌手慌脚的赶紧找出药箱递了上去才松了口气。   以后这种东西不必放得那么隐蔽,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上了楼,眼看着大boss走了,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   “以后大家做事机灵点,还有像药箱一类的生活用品,不必收拾的太隐蔽,放在显眼的地方就行!”崔管家看着莫廖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楼梯脚,赶紧抱着两只手迅速下了命令。   温婉等了很久,一直没有人再上来,她长舒一口气,感觉应该没事了,翻了翻身子想要坐起来,却忽然感觉脚踝上一凉,她心里一惊赶紧起身,却看见莫廖左手扶着自己的脚踝,右手拿着罐绿色的药膏站在那里,许是被自己吓着了,他一脸懵懵然又有些无辜,场景竟是说不出的搞笑。他沐浴在阳光下,散去一身的冷冽 ,那样的温暖美好,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,带着拯救世人的悲悯。   可,没有人知道,这个人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坚硬、狠毒的心,连浑身流淌的血液都似乎带着剧毒。可,为什么好像只伤到了自己?    ☆、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?   温婉怔怔地看着莫廖好久好久,久到她好像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,她看着莫廖重又弯下腰继续为自己上药。他半弓着身子,样子有些奇怪,使得这屋子里的气氛也更加的诡异,温婉撑不住,在他即将碰触到自己的脚踝的刹那,猛地往后一缩,像是受了什么惊吓,莫廖皱了皱眉,有些不解的看着她。   “那个……那个我自己来就好了。”温婉的声音低低的,在安静的房间里掀起层层涟漪。   莫廖没有出声,却固执地抓着温婉的脚,把她拉到自己面前,确切的说是把她拖到自己面前,拉得温婉背有些火辣辣的疼,脚踝也被他捏得生疼,待要再挣扎,看着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味,温婉终是屈服于疼痛之下,静静地躺在那装死尸,由着他在那涂涂抹抹,左脚完了右脚,右脚完了膝盖……   待他抓住自己的手肘那一刹那,温婉猛地一睁眼,好似活过来一般,静静地盯着低着头不断忙碌的莫廖,心里一动,未来得及思考,话就已经冲口而出:“你为什么这么固执?”   莫廖手下一顿,没有说话,继续忙了起来,温婉当下心中狐疑,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没有。   “你……嘶”温婉话没说完就痛得闷哼一声,丫下手真狠,照这力道,就算不黑也得给他掐紫了!   一时之间房间又恢复了开始的安静,吃了一记闷亏,温良已不再打算在吃苦头,反正折腾到最后也还是自己吃亏,还不如乖乖把嘴闭上,本来也没期望他会回答自己的问题,这么自我纾解了一会,温婉的心情似乎好多了,就继续躺在床上装“尸体”,不说话就最安全的选择,难不成他还能“鞭尸”?温婉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有几分得意。   “就是养个阿猫阿狗,主人也会有几分恻隐之心,何况你还要为我跑腿。”莫廖笑得一脸深意,冲着在床上“挺尸”的温婉说道。   阿猫阿狗?温良气得磨牙,该死的,他竟然把自己比喻成阿猫阿狗们!太可恶了!   “是!是!当然了,物以类聚嘛!”温婉气得牙痒痒,半响冷笑一声,即使现在受制于人,不能拿莫廖怎么样,但是过过嘴瘾也还是可以的。   莫廖倒是很平静,手上依旧动作着,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,温婉的兴致却高了起来,难得看他也有吃瘪的时候,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,她只当莫廖被她堵得词穷了,这人也不过如此。温良愈想心里愈是痛快,待要再呛他两句,却被他猛地抓住手臂,温良心里一惊,猛地回头却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,温良心中一凛,知道他已经被自己惹怒了,于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,毕竟,识时务之者为俊杰,再让他掐一下,就真的是非死即伤了。   “你哪有资格和我物以类聚?”   他的声音冷冷的,像冬日里冷冽的寒风,听得温良心里微微颤了一下,我哪有资格和你物以类聚?温婉暗暗翻了个大白眼,那你还和我纠缠个什么劲?当然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就算了,哪里敢真的说出来。   温婉沉默不语的态度似乎让他很满意,他拍了拍温良的头,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,颇有种奖赏自家宠物的意思,而某主子的宠物好像对这个动作并不排斥,隐隐有种喜欢藏在那股暗笑中。莫廖难得看见温婉乖顺的模样,全然不似那日的剑拔弩张,当下心情也带了几分晴朗。   “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走走?”   声音竟是难得温和,温婉震惊的看着她,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,却也不敢轻易答应,谁知道这位冷面阎王又想对自己使什么坏招呢!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,自己还是离他远点为妙。俗话说得好,珍爱生命,远离妖孽。可是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呢?现在想想他以前就冷冰冰的,只是那时候自己并不觉得,还以为他天性如此,现在想想,他那时候没准就已经变态了,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,愈加严重了而已!   莫廖沉静的看着她,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,语气轻松地就像是吃饭上厕所那么简单,甚至理所当然,自然不知道温婉心里正在进行着怎样的天人交战。   “算了,担当不起,我怕折寿。”温婉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平静,她并没有信心和莫廖共处一室,更别提要一起出去,她真怕自己有去无回。   “怕了?”莫廖嘴角酙了一丝微笑,站在窗前直勾勾的望着外面,也不说话。   温婉在心里寻思着他的意思,半天捉摸不出他的意思来,也摸不准他是喜是气,一时半会的倒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茬,怕一句话说不巧又惹着这阎王,可不说话吧,寻思着这家是不准备要走?温婉沉吟了一下,决定还是就坡下驴的好:“怕,怕死了!”哪敢惹您这尊大佛呢!当然这半句话她只敢在心里说。   哼,莫廖吭哧了一声,心情也似乎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好了起来,他在原地转了个转身,接着大步流星的朝温良走了过去,那家伙步步生风的,温婉整个人都提到了嗓子眼,甚至都忘了该如何反应,就被他拉着风一样的下了楼,惹得一众人神色各异,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。而温婉直到被塞进了车,某个大脑短路的人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。   “你你要带我去哪?”温婉的声音带了几丝颤抖,连带着咽了一口口水。哼,温婉被莫廖的一声轻笑拉回现实,她好像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太懦弱了,处处被莫廖牵着鼻子走,这感觉让她很不爽,她咳嗽了两声:“姐夫我姐她们在医院怎么样了?”   莫廖的手顿了一下,这个细微的动作,说实话差点没让她炸毛,她是……真的害怕他啊,可至于为什么,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温良说不清楚,那个让她曾经无限向往的人,现而今于她而言竟如洪水猛兽一般,让她挖空心思想要逃离。   “这话好像不应该来问我,况且……”莫廖的停了一下,话语的余音在空气里打着旋,温婉禁不住转过头去看他,却眼见着他猛地一打方向盘,温婉猝不及防,直接整个人恨不能甩到车窗上,脑壳和车玻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,真可谓是声声入耳!她闷哼一声,头磕得嗡嗡直响。   王八蛋!温婉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声,想要抬起头问他发什么疯,谁知道这该死的男人又猛地一停车。得,温婉整个人倒栽葱趴到前面,胃里开始翻江倒海,来不及在心里把他八辈祖宗都挖出来狠骂一通,就急匆匆拉开车门蹿了出去,也不管他有没有停稳车,直冲到路边吐得昏天地暗,恨不能死过去。   在那一刻,她是真的真的很想掐死面前这个男人,当然如果她可以的话,想她温良活了二十多年了头一次晕车,真是应了那句话——阴沟里翻了船。    ☆、你什么时候又成温家的人了?   莫廖冷冷的站在温婉后面看着她在那吐得死去活来,不动弹也不说话的。果然变态,也不嫌恶心,她狂吐一通,意识才慢慢有些恢复,瞟了眼身后的莫廖,心里忍不住的腹讥。如果可能的话,她很想把身后这个妖孽搓扁揉碎,再扔到地上狠狠踩上几脚,就踩在那张恶心人的脸上,对!就踩在脸上,再在那张脸上狠狠印上几个大脚印子,打得他满地求饶!温婉两只手掐着腰伏着身子,在心里乐呵呵的想。   “几年没见,越发出息了。”见她吐完,莫廖站在后天半天不咸不淡的添了几句话。   你才出息了呢!你全家都出息!温婉扯着嗓子在心里骂了个痛快,一转身摆出了张死人脸,也不说话,就耷拉着个脸看着某个看笑话的人,一脸戒备。“你带我来这干什么?”温婉出口也没什么好气,她实在是烦死了面前的这个人。   “这么多年了,你不来看看你弟弟?”莫廖似笑非笑瞬间失去血色的温婉,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,辨不出是真笑还是假笑,只是那双眼睛倒是布满了冰渣子,看着让人害怕。   不过温婉这会子已经觉察不出害怕了,她只觉得所有的血液在一股脑的全部倒流,愤怒、惊恐、羞愤……所有复杂的情绪霎时涌上心头,也辨不出个什么滋味,看着不远处那个小坟头,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,她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。   她明白温氏家训,凡不幸夭折幼儿,均不得入温家祖坟,即便是男眷,可她不知道远远竟然被草草的安置在这一片林场,孤僻偏远廖无人烟。“你你不要太过分!”温婉红了眼睛转身就跑。   “你跑什么?!”莫廖几步抓住了想要逃走的温良,满脸阴暗还有恨意,温婉拼命挣扎,死命的想要挣脱他的桎梏,可是他那双手就像一双大钳子,任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挣脱不了分毫,到最后只得认了命不再挣扎,但还是发狠的撕扒住面前这个男人,没头没脸狠命打下去。   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/?!”温婉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,那些被掩埋的过去一瞬间被血淋淋的掀开,就像是一瞬间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,她不明白他这么费心劳力的羞辱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?她到底碍着他什么了?要他这样处心积虑的伤害自己!   “你发什么疯?!”莫廖狠狠一巴掌把她甩在地上,看她狼狈地倒在上,眼睛微微一缩,分不清到底是哪种情绪占得更多一点。他几步蹲到地上,伸手死死捏住温婉的下巴,像是要把她捏碎一般:“这是你弟弟,十年了……你不想他?”莫廖的声音轻飘飘的,透漏着些许不真实,又或许是阳光太过刺眼,温婉有几分眩晕,她听到他继续说道:“也对,你什么时候又成温家的人了?”   温婉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抬起了头愤恨的看着他,像是要把他撕碎了,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呵呵笑了起来:“是,我早就不是了,这里面是你弟弟不是吗?”她笑呵呵的看着一脸灰败得莫廖,心里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,可说完心里又突然难过起来,远远你恨姐姐吗?或许十年前姐姐就该去陪你……   莫廖看着她的眼睛,恨恨的看着,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,与记忆里某双阴险的眼睛慢慢重合,他欺身而上双手突然合十,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,像是要把她的脖子掐断一样,他手上和额角处的青筋突突突直跳,嘴巴紧紧在一起,像是在克制什么,温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,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真的死定了,她好像看见远远向自己招手,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,还是和十年前一样,没什么变化,可是自己却变了。就在温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的时候,莫廖却又突然松了手,一瞬间所有缺失的空气前扑后拥的挤进胸腔,呛得她眼泪横流,嗓子眼痛得要命,她剧烈地咳嗽着,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,整个人瘫在地上,像一条死鱼。   “明天来巨化上班吧,正好缺位人手。”莫廖静静地看着她咳了好一会,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道,而且说得那么轻松,就好像是在说明天一起去吃饭吧一样简单,这人脑子有病吧!   “什么巨化?我……”   “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?”   不等温婉说完,莫廖就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直接走了,撇下某格式化的人直接绝尘而去,直到车跑得没影了,温良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抛弃了。   从医院里出来,所有的人都不曾说话,邓秋脸上的表情既悲伤又无助,她不明白日子过到现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她小心翼翼用尽心思经营的家,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老温眼下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,温娴虽然聪慧但还是年轻,眼下这片浑水到底由谁来终结?她目光沉沉的望向窗外,没人知道这个曾经风光无限而又雷厉风行的女人,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……   把邓秋安置好在别墅里,林青安慰了母女两人几句就急着告别了,温徳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,眼睛里一片阴郁,她看了看母亲,几乎想也未想就追了出去。   “阿德。”邓秋叹口气,温徳的心思她比谁都看得清楚,可她也比谁都清楚那人不是阿德的良配,无关流水落花,缘分一时不可强求,她目光如炬,似一眼就将温徳看到底,让温德的心无端端的狂跳起来,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。   “妈我去送送林青哥。”温徳硬着头皮,忽视母亲睿智的双眼,几乎是逃一般追了出去。   “让李婶煮点东西给医院送去,你姐她们忙一天也该饿了。”   温徳点点头,不敢看母亲的眼睛,夕阳将她的背影拉得忽长忽短。这人的命运啊,很多时候就和这影子一样,你自以为可以控制一切,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只能控制自己。   “林青哥哥……”温徳的声音里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和活力,林青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急匆匆追出来的温徳,他现在满心牵挂的都是温良,只恨不能多生出两双翅膀,自然不会理会眼前这个少女对自己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。   “林青哥哥是要赶去看姐姐吗?”温徳低着头揉着衣角,夕阳温柔的照射在她的后脑勺上,少女白皙的脖颈在夕阳微微泛着青春的光泽,细细的绒毛也被渲染上夕阳的颜色,远远望去是那么的美丽,让人心动,如果不是那人先一步住进自己心里。温徳自是不知林青心里在想些什么,她隐约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,明明知道答案,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去问。   林青看着低头不语的温徳,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将这个少女衬托的无限美好,女孩子合该是这个样子,可为什么看到温良时他会那么难过?不对,温良是不一样的,她是自己的小公主,她就应该恣意地欢笑,站在所有人都仰望的高度,得到所有人都仰望的幸福,他抿抿唇点点头,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温徳。   “那你能告诉姐姐我很担心她吗?我……很想很想她,十年了,我好想她,你能不能让姐姐不要这样了,我们还像以前一样,所有人都住在一起,我想她,妈妈也想她。”温徳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,像是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,她猛然抬起头,眼里蓄满了泪水,让人心生爱怜,她是个和温良截然相反的女孩子。   林青一笑,似是无奈:“阿婉是个明智的人,她做的每一件事应该都有她的原因和理由,阿婉应该有她自己的苦衷,你还小,长大了就明白了,不过,阿婉是没有恶意的,我相信她是没有恶意的。”   温徳愣了半响,一双泪眼朦胧的看着他,原来他竟如此痴情于温婉,无论她做什么,他都会选择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,可这样的男子为什么让自己遇上的这样迟?    ☆、你来找我了?   四周阴森森的,夕阳西下,阳光透过树杈,将周围事物的影子愈拉愈长,偶尔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从天空飞过。傍晚凉风习习,小树叶被吹得沙沙响,茫然四顾的温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,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迷路了。   她想掏出手机给林青打个电话,却发现在自己把手机给忘了,难道今天自己要在这度过一晚?万一出现点意外,是不是自己就要抛尸野外了?哼!温婉努力的要自己不要去想远远,她愤恨的揪下一大把草,再一根一根的掐断,那劲头好像拽得是莫廖的头发,夜幕渐渐降临,看来明日新闻的头条就要变成,温氏弃女意外抛尸野外,死因不明!   我要是真有什么意外,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王八蛋!我要半夜披头散发的站在他面前吓死他,不对!直接吓死他就太便宜他了!先吓他个半死,再把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,让他跪在地上给我磕十八个响头,叫我一百声姑奶奶,还要加上姑奶奶我错了,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了吧!   温婉坐在地上自顾自话,在脑子里过了九九八十一种弄死他的办法,她越想越爽,禁不住嘿嘿笑了起来,结果一笑牵动到嘴巴上的伤口,又疼得她呲呲叫,不禁又恨上了几分。哼!还要扇他几个大耳瓜子,把他打成猪头,再一脚把他踢到抓挖沟去!   “你干嘛呢?吓傻了?”   温婉一个激灵,林青!?你来接我了?!她又惊又喜的看着他,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,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,他找到了自己,这种被人惦念和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。   温婉鼻子酸酸的,直接扑到林青的怀里嚎啕大哭,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孩子,被爷爷惩罚和训斥时从来都是无动于衷,可只要在自己面前,她就会可怜兮兮的扑到自己怀里找安慰,小小的肩膀一动一动的,让他想要呵护一辈子,他要把宝贝她一辈子,小心翼翼的收藏和爱护,他小心翼翼的抚摩着她的头发,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心底蔓延,他的姑娘好像在慢慢回来了。   “别哭了,看看你的脸,脏的跟只小花猫似得。”林青轻轻地捧起她的脸,一点点细细的擦着,顺便帮她把头上的几颗杂草摘下来,再理了理她有些乱糟糟的头发,呵呵,这么一看果不其然像只小脏猫嘛。   温婉呆了半响,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,她胡乱抹了几下脸,原本有些白净的脸,又多了几道,越发显得有几分可笑了,吭哧了半天,好不容易才下去那股子委屈。“对了,林青你怎么来了?”温婉傻愣愣的看着蹲在地上林青,他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,眼睛里的深情和温柔,比这里的夕阳还要醉人,嘴角的那一抹温柔的笑,让温婉的心突然漏跳了几拍,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温婉有些不安,她咳了几声,转移了视线。   “你还问我?我还要问你怎么来这里了?腿受伤了还不好好歇着。”林青一面反问,一面拉起她坐到旁的石头上,轻轻替她揉着腿,腿上的擦伤让他心里微微有些痛楚。   “我……”温婉低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,难不成要实话实说,自己被某个疯子给强拉到这个地方,然后给扔在这个地方了?温婉瞟了瞟蹲在地上默不出声的林青,显然不能,可不能,又能怎么说呢?温婉两条眉毛打成了死结:“我我妈她们还好吗?爸爸他他怎么样了?”温婉几乎是掐着心尖问出这些话,她多希望……   林青看了看纠结的温婉,噗呲笑了出来,他伸手抚了抚那两条拧在一起的眉毛。“好了,我们先回去了,先站起来看看腿还疼不疼?。”他的手很热,手臂被他握住的地方有些烫:“伯母那边没什么问题,再者还有温娴姐她们,你不要担心。”   “谢谢你,林青。”温婉低着头不敢看他,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。   听到温婉的话,林青的笑容渐渐在嘴角凝固。“阿婉,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了?”林青低着头炯炯有神的盯着温婉,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。温婉半坐在树荫里,两只胳膊被林青架着,两条腿微微蹬着地,身子已经半起,微风撩起她的几缕头发。   “对不起……”温婉慢慢站起来,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林青说话的语气太过心碎,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。她望着远处,眼睛里有些许晶莹:“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?”温婉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林青,神色古怪:“林青,你知不知道,远远在这里。”   林青整个人一下子僵在那里,他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阿婉刚刚为什么痛哭,他转过头看见温婉已经站在不远处,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悲伤,背对着余晖,整个人看起来触目惊心,她的神情太过诡异,让林青有些心惊肉跳,他有些不安的伸出手:“阿婉,别怕。”   林青一把抱住温婉,她现在怎么这么瘦?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,好像一只手就能把她圈过来,也不敢太用力,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她。而且她的身体那么冰,好像自己现在抱着的不过就是一具躯壳,他有些害怕:“婉婉,我在这,不要怕,不要怕。”他极力安抚着她,用尽力气抱紧她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以存在感。   “阿青,你说远远自己在这里会不会害怕?他还那么小。”温婉垂着两只手没有动,她把头轻轻靠在林青的肩膀上:“你知道吗?如果你没有找来,我以为自己会死这里,所以我害怕极了,我怕自己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,可是现在我突然在想,如果我真的死了,远远会不会就不会感到寂寞和害怕了?可是我当年害死了他,我不敢见他,我怕他恨我,我也怕他会讨厌我,可我更害怕……远远他不肯原谅我……阿青,你说远远是不是真的恨死了我?爸爸和妈妈肯定也恨死了我!我想去医院看看他们,可我又不敢。林青,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害人精!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?我应该看过爷爷就走的,没有人喜欢我,所有的人都讨厌我!林青,我的人生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!”   温婉闭着眼睛,像是在对林青说话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声音愈来愈低,也不知道说多久。只知道一醒来就有回到了温宅,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,蕾丝边的窗帘在晨曦下缓缓飘动,这是……自己的房间?!温婉猛地坐起身子,她怎么会在这?   楼下的管家和阿姨在有条不紊的忙着,见到她下来,立马毕恭毕敬的向她问好,依旧很久没有这样的经历了,温婉有些不好意思,尤其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上,往昔的回忆波涛汹涌。“好了,我吃饱了。”温婉勉强吃了一点,终是没有胃口,放下了碗筷:“对了福叔,以后餐厅就放在偏厅好了,还有谢嫂把我的房间搬到二楼尽头吧。”   “这……”福叔的神情有几分为难:“可是莫先生吩咐过,所有布置都得要按照以前的来。”   莫廖?他几时能做得了这温家的主了?温婉心里出奇的愤怒和不解,可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做不到的!?温婉不好再开口说什么,毕竟这些事,说到底确实与他们无关。   “温小姐,车子已经准备好了。”    ☆、你锁门做什么?  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,温婉心里一惊,转身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,约莫二十一二岁的年龄。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副墨镜,半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站在大厅不远处,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,看不清他的容貌,中规中矩的样子倒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,只是那副白手套莫名的扎眼。温婉没有再说什么,沉默的随着他上了车,一路的繁花似锦惹人眼花缭乱,看来这么多年没有长进的只有自己。   “巨化”的大招牌一如那人一般招摇讨厌,巨大的电子屏幕大刺刺挂在大楼前面,占了楼身大面积范围,某著名女明星带着甜美的笑容,卖力地做着广告,两排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晃得人眼花,白皙柔嫩的肌肤与广告牌上的化妆品相互辉映。倒是身后的人极有眼色,迅速撑起一把伞将她护送到大楼里面,温婉侧脸望着那张布满汗水的年轻脸庞,不只是热的还是源于紧张,她更不知道,她所有一举一动都被楼上那个有着冷峻脸庞的人看在眼里。   “对不起小姐,请问您找谁?”大厅里前台的美艳秘书拦住温婉,极有礼貌地问道,不过虽然她的面容极有礼貌,眼神里却明显的带着疑问和一丝轻蔑。   温婉一愣:“怎么?莫廖没有交代你们吗?”   “这个……”年轻的秘书有丝迟疑,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办:“要不您先稍等一下,我打电话确认一下。”   “不用了,这位是莫先生请的客人。”身后的年轻男子突然出声制止,在年轻秘书神情复杂中上了电梯。电梯一路平静无澜地上升着,两个人一路无话,温婉心里七上八下,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。   男子适意了一下温婉就止步下去了,走廊幽深暗长,温婉静静的看了一会空荡荡的走廊,最终走了过了去。总归是要面对的,这世上还有什么只得自己去害怕和退缩的?她早已无路可退。   莫廖的办公室一如他本人,压抑而深沉,一进去映入眼帘便是简单的黑白色调,黑色办公桌上摆着几个文件夹和一个笔筒,桌子不远处摆着一套宽大的黑色沙发,一张玻璃茶几上什么也没有,墙上倒是有几幅字画,墙角处放一个书柜,林林总总放着不少书籍和文件,中间一块放着一些古董摆件,只是偌大的办公室连点绿色植物都没有,死气沉沉的让人闷得慌。   温婉上下打量着屋子,直到身后传来卡塔的关门声,她才猛然醒过神来,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?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温婉看着一脸沉郁的莫廖,顿时觉得整个屋子的气压一下子就降下来了!她一脸戒备的看着莫廖:“你锁门干什么!?”   “怎么?我的办公室锁不锁门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?”莫廖一脸嘲讽的坐在椅子上,两条大长腿伸到桌子上,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,温婉一时语塞,竟无言以对。她立在门口看着对面的那个人,不明白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迷恋他?以至于心甘情愿、飞蛾扑火般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!这种疑惑她难以明白,就像她不明白当年爷爷为什么要把他领到家里来,就像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弟弟,如果她能明白也许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。他当年闯到自己世界,完全就是一个意外,一个意外的产生就会牵连出另外一个意外,生活就是这样环环相扣、意外重重,如果一切可以重来,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,有多远就离多远。   “在想什么?”莫廖看着良久不语的温婉突然问道,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在她面前竟再也藏不住任何疑问,看着门口一副随时夺门而出的温婉,他忽想起她在柒镇时的模样,处处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,像一只被捆住手脚的小兽,那时他就在想,如果掀开她所有的伪装会是什么样子?   温婉看了看他,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:“莫总不会还想管别人的脑子吧?”   “哎,别误会,就是看看你是不是为了个高才长了个脑袋。”   “你!”温婉看着莫廖一脸真诚的模样,只觉得一口老血含在嘴里,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,深吸了几口气,强压制内心的火气:“莫总,您把我叫来如果只是为了羞辱我,那我就不打扰了。”说着温婉转身准备离开,可她转了半天门把手也没打开门,只得无奈的停下来看着他,神情里颇有几分怨念。   看着一副呆瓜模样的温婉,莫廖噗呲笑了出来,他这一笑似乎把屋子里阴霾都驱逐殆尽了,氛围也跟着有些轻松了,温婉也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,“那你今天让我来这做什么?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娇嗔,好像有一只小手在自己心里挠了一下,痒痒的让他很受用。   “我不是说过这里缺人手吗?你说让你来干嘛?”莫廖两只手背在后脑勺,一副怡然自得样子让温婉恨得牙痒痒。   我哪知道你让我来干什么!“你这哪缺人了!?”温婉想起来刚进来的时候,人来人往一切井井有条的场景,心里挂满了问号。   “嗯,缺你。”   温婉看着一脸认真地莫廖,心里莫名的一动,说不清是什么感觉,如果这些话放到很久很久之前,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,可如今物是人非,咋听到以前梦寐以求的话,竟不知作何反应,动心只需一瞬,痛心却已多年。“莫廖你喜欢过我吗?”温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,问一个多年前就已经问过的问题。   “喜欢。”莫廖的回答很干脆,连想也没有想,他没有说是还是不是,也没有说喜欢过还是没有喜欢过,他只是说喜欢,这答案就好像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多年,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,却不知道在温婉心里掀起了怎样的血雨腥风!他并不知道在温婉问出那个问题时,心里是多么紧张,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,只等他一句话定生死,可她还是不死心:“现在呢?”   温婉低着头,阳光隔着窗帘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阴影,莫廖看不见她的表情,自然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,他盯着她还是那两个字:“喜欢。”   “莫廖你别骗我,你不要骗我,就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骗过我了,你也不要骗我。”温婉抬起头,她的声音不大,表情却很认真,两只眼睛炯炯有神,像冬夜里的星星,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莫廖,像是要把他盯出两个洞来。   莫廖愣愣的,像是在思考什么,可又像什么也没有想,他本可以就刚才的话对她冷嘲热讽一番,可却什么也没有做,就那么愣了一会看着还在盯着自己温婉:“好,我不会骗你,以后、永远都不会骗你。”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许过承诺,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对她做出承诺。    ☆、你见过谁可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?   生活中有永远吗?没有人知道,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人生中存在着怎样的变数。你对我说永远,我以为会是我的桑田 ,可也许你只是你一瞬间的沧海,却用尽了我的一生。   莫廖盯着她,一眼又一眼,他不会明自己的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,就像你不会明白在一个深陷深渊里的人,是有多么渴望能够得到救赎,所以当有一天,当一根救命稻草突然出现,你一定会用尽生命去死死抓住,不管这样的拼命是否已经让自己遍体鳞伤,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。莫廖他不知道也不会懂,他的一言一行在以怎样的方式决定着她的生死。   温婉觉得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,整个人都飞舞起来,可这样的飞翔为什么这么累呢?要是那时候他对自己说出这些话多好,也许现在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。想到这,温婉心里酸楚起来,这么多年了,她觉得生活像是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,而这玩笑的后果显然不是她可以承受的。她望着对面那个人,似在鼓起勇气:“那,莫廖你放过我好不好?”   呵!莫廖心里冷笑一声,从椅子上抽身而下,慢慢走到温婉面前,像一只行动优雅的猎豹慢慢靠近自己的猎物,他伸手撑在温婉头顶,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,轻微的呼吸扫过她的头顶,不仅让她汗毛倒立,更是让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!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猫,莫廖邪气鬼魅一笑,那是他准备发起攻击的信号,他缓缓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:“你见过有谁肯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呢?”   温婉猛地抬起头撞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眸,那嘴角分明含着笑意,却丝毫都没有抵达眼底,和刚刚地深情款款判若两人。“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!?你想没想过阿静他们知道了会怎样?”温婉使劲推搡着他,她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,他所做的一切都让她既痛苦又想不通。   “横竖那是你的家人,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莫廖似乎觉得可笑至极,他制止住她乱动的手脚,用手指抿了抿她鬓角的几缕头发:“你当真以为我看得上你们温家人?”   “你!”温婉愤怒地扬起手狠狠扇下去,却被对方死死捏住,似乎想要拗断她的手腕,温婉一瞬间红了眼睛:“你不喜欢她,那你为什么还要招惹她!?你不喜欢她,你为什么还要和她订婚!?你羞辱我一个人就算了,为什么连我的家人也不放过!?你这样做对得起爷爷吗!?你别忘了你也吃了温家十几年的饭!爷爷在天之灵,要是知道他引狼入室,只怕死都不肯瞑目!你这样作恶多端、以德报怨,就不怕遭报应吗!?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爷爷?怎么对得起我爸爸妈妈!?说到底他们对你也有着十几年的养育之恩!这十几年我们温家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了!?”   “让爷爷死都不肯瞑目的人怕是你吧?!你还有脸问我,有哪一点对不起我了!?”莫廖冷笑,可眼睛里却分明带了些许晶莹,温婉一愣以自己看错了,待要看个究竟,却被莫廖捏着手腕狠狠按在墙上,整个背部狠狠和墙贴在一起,疼得眼冒金星,莫廖却依旧不肯放过她,死死地逼住她:“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蠢女人,但凡聪明一点点,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!你不跟我提温家还好,你一跟我提温家,我就恨不能立时掐死你!”他用手摩挲着她的脖子,像只凶猛的野兽思索着从哪里下口。   听完他的话,温婉好像一瞬间恢复了力气,她猛然伸手打掉他的手,用尽力气想要推开他:“我是不明白!我不明白我们家到底怎么你了!不明白怎么会养了你这个恶毒的白眼狼!你就是个心理变态!你就不怕我告诉阿静他们!?你等着,我会在所有人面前揭开你这副虚伪的嘴脸!”她是真的生气了,整个人微微颤抖着满脸泪痕,胸脯剧烈地起伏着,脸憋得红通通的,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,似有两团火焰在眼内燃烧,吭吭呲呲地一通话说得却极为顺溜。   莫廖似是气极,一挥手将她扔在地上,“我会怕!?我有什么好怕的?!我既然敢做,就一定不会担心他们知道,倒是你……”莫廖蹲在地上看着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温婉,他表情阴鸷凶狠,像一只被惹怒的雄狮,随时准备着扑上来撕碎她,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青筋暴起,看起来像是要把她暴揍一顿,他怒极反笑:“现如今你以为还有谁会信你?我恶毒?你又比我干净多少?”   “呵呵……那为什么是我?”温婉伏在地上古怪的笑了两声,慢慢说道:“你既然这么恨我们,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动手?这样岂不是更痛快?”   莫廖笑意更深,他轻轻捧起她的脸,嘴角像是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鬓角,让她心里微微颤抖着,他的轻笑声在耳边骤然响起,“因为我嫌脏……”他呵呵笑着,手指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泪,一点一点整理她乱掉的头发,盯着她的眼睛,用极其温柔认真的语气问道:“你知道猫和老鼠的故事吗?猫从来不喜欢直接把猎物杀死吃掉,它喜欢逗着猎物玩,给它逃跑的希望,在它逃跑的瞬间再把它抓回来,反反复复直到它筋疲力尽彻底绝望,再慢慢享受。而我……我更喜欢让自己的猎物亲手毁掉自己所有的一切,看着她一刀一刀杀死自己最爱的人,直到她一无所有,再一点一点的食肉寝皮,你说好不好?”   温婉难以置信,震惊的看着他:“你这个变态!你你你你……真让我恶心!温静如果知道,如果知道……”温婉好像一瞬间想到了什么,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脑海里出现,这个想法让她浑身发冷,她摇了摇头把心底这个可怕的念头咽了下去,在心里拼命的安慰自己,不可能的!不可能的!   “温静如果知道了怎么样?”他像是看穿了温婉的心思一般,眼神里的笑意都透着讽刺,温柔的将她扶起坐到沙发上,拿起一块纸巾轻轻擦去她脸凌乱的泪痕,替她整理凌乱的衣服,动作那么温柔,好似在呵护一块奇石异宝,可说出的话却又那么冷若冰霜:“你觉得她会信谁呢?就算她真的知道了这一切,相信了你,可到时她会更恨谁呢?”   温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,像看着一条毒蛇。   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无澜,可谁都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,像暴风雨前的宁静,在等待中蓄势待发,随时准备着摧毁一切,温婉望着对面那个冷峻的男人,绝望和悲伤在心底不断蔓延,她仿佛能看见不久后所有人血肉模糊的样子,却又无能为力,这种无奈日日将她折磨,几近疯掉,她真的真的很想很想爸爸妈妈他们,可是……可是她不敢,她不敢回去,她连去医院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!   莫廖日日都要来这里,虽然不是待上一整天,却总是要待上一阵子,有时候是一上午,有时候是一下午,每次来总是要处理一大堆文件,再不就是没完没了的会议。他有时也会突然兴起带自己去吃饭,或者去海边,静静的看日落。很多时候温婉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都会想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?他不在这里的日子会去哪里呢?是去医院吗?爸爸出院了吗?妈妈她们还好吗?他是否在温柔的安慰文静,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肩膀,告诉他一切有自己,不用怕。温婉嘲讽的看着身边的保镖,他总是像个变态一样控制着自己的一切行动,不让自己和别人有接触的机会,一旦有一点点例外的行为,总是会被他死死压抑住,他把自己养在了他炼制的笼子里,没有了任何自由。   相濡以沫的感情当真让人羡慕,可是……温静知道他的真面目吗?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莫廖对她并不是真的感情,她会怎样?如果她知道自己与莫廖有纠缠到一切,是否如他所言,她会选择更加恨自己呢?在爱情和亲情里,到底哪个更伟大?要是在爱情和亲情面前,她会选什么?如果换成自己又会做出是怎样的选择?时至今日是否真的还有选择的余地?还是谁都已经无法回头?   而莫廖这个人却如同一个谜团,他十五岁来到温家,二十五岁离开,这其中十年的时间却依然让人无法看穿他,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个阴冷孤僻不爱说话的冷酷少年,那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对他很客气,仿佛不是寄宿,而是来的贵宾。尤其是母亲,甚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和讨好,而他却好似并不领情,那时她只以为他只是不习惯,但现在看来却好像远不止如此,就像她总是不明白他对温家那深沉的恨意。    ☆、你这张脸还有些用处   “你以后就做我的私人秘书好了,办公嘛……”他环视了一周:“就在这里好了。”接着让人把东西陆陆续续的搬进来,语气极其暧昧,着重放在了私人二字上,全然不顾身后那些人的看法,以至于没几天关于她和莫廖两个人的传言就满天飞了,各种猜测,当然更多的是不堪入耳的说法和看向自己时形形□□的眼神,温婉曾想,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极其讨厌和自己扯到一起吧,听到这种传闻应该会勃然大怒,所以过不了几天这些传言肯定会自己销声匿迹,可往往现实总是与梦想背道而驰,谣言非但没有消失,反而愈演愈烈。   “你过来。”莫廖搁下笔微皱眉头,好想有几丝不悦,冲着不远处发呆的温婉招招手。   温婉一小步一小步蹭过去,要多慢就有多慢。   “慢死了,你要……”   “唉,你别打我,谣言不是我传的!”温婉眼看他抬起手,条件反射般护着头蹲了下去,满眼戒备。   许是她的样子太逗了,莫廖噗呲笑了出来:“你怕什么?我什么时候打过你?还有什么谣言?”   你什么时候没打过我!?你哪次没把我差点掐死了!温婉在心里愤愤不平,却只敢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,一副随时要夺门而出的样子。那天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小洋装,剪裁合体而又大方,裹臀裙完美展现出她美好的身材,上半身是一件短款的白衬衫搭着一件粉色的小西装,头发也只是中规中矩的挽起来,老气横秋的样子与她那副稚嫩的面庞有些不协调,脖子白皙而修长,耳朵上的小小银色耳钉竟都有种锦上添花之感,她一动不动的站在落地窗前,阳光在她身上撒一下一圈又一圈的光环,他竟不知一件普通的工作装也能让她穿得如此光彩照人。   “你过来,怎么那么多废话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,可谁知道这头易怒的狮子什么时候会发疯?温良不为所动,站在原地一脸狐疑。   莫廖见她不过来,破天荒地对她这种“大逆不道”的行为竟丝毫没有生气,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问号的温良,像一只蓄谋已久的雄狮看着即将到嘴的猎物,让她毛骨悚然,为什么这个人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丝让人舒服的地方。   莫廖不恼不怒的打量她许久,摩挲着下巴:“你这张脸还有些用处。”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,温良没出声,直愣愣的看着他,大有一番你想做什么就直说,少在这里装模做样的让人烦,要杀要剐直接来,老娘不怕你!来呀来呀,互相伤害呀!其实不只是温良摸不准他什么意思,更主要是她被欺压的也有些暴力倾向了,正所谓物极必反!天知道他又再起什么坏心思!万事还是小心为妙。   莫廖扫了扫她那张阴晴不定的脸,没那闲工夫搭理她心里的小心思,他站起身来,抖了抖肩膀,似乎在松筋骨,温良心里一紧张,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。莫廖被她的小动作逗得一笑,她怎么这么怕自己?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,人总有个怕觉才好,他伸手拉着温良就出了门,也不管她一路惊呼就给她塞车里,一路硬拉死拽。   而此时的医院却是一片死气沉沉,邓秋一动不动的守在床边,床上的老温还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,温娴上午来过一趟,又急匆匆的走了,神色匆匆的样子让她有些不放心,问她也不肯说,逼急了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说几句是公司里的事,邓秋也就没再追问,一则公司里的事她也不太懂,另外说实话这几天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已经筋疲力尽,她并不在乎温婉将她们赶出来,这些年她早就看透了很多事情,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,她只是不明白一家人怎么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?如今她什么都不求,只希望老温能快点醒过来。   温静倒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,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让人操过心,说实话她心里对这孩子是亏欠的,记忆里温静从未对她撒过娇、任过性,安静乖巧的让人心疼,可是家里的事太多了,她不知不觉的就忽略了她,现在看看她对这孩子太过漠视了,只盼着她和莫廖赶紧结婚,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,温静太善良也太软弱,她该早点得到自己的幸福,莫廖好歹也受过温家的恩惠,他会对温静好的,只是……温婉……怎么办?想起自己这个三女儿她心里就既恨又痛,可这世上的事又是谁可以说的算呢?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吧!   温静安静的在一旁剥着橘子,也不说话,她自是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些什么,她心里满满都是莫廖的影子,这几天他虽然天天都来医院,对自己也更加的细致入微,可她心里却更加的不安,总觉得要发生什么,可又说不上来。现在她回来了,这偷来的幸福还能维持多久?她看过莫廖看着温婉的眼神,那分明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,他是爱她的!想到这温静心里一颤,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涩将橘子整个捏烂,万幸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,她不动声色的将橘子丢进垃圾桶,抽出一张纸巾慢慢擦干手指,重又陷入沉思。温徳也马上要开学了,她快要研究生毕业了,人生也即将要打开新格局,慢慢熬吧,这日子总归要有个头。   “姐,林青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?”温徳试探性的朝拼命擦手的温静问道。   “也许吧。”温静心不在焉的说道,声音有几分漫不经心。   “这样啊……”温徳下意识有几分开心,她朝专心照顾父亲的母亲看了一下:“姐,你说林青哥是真心喜欢阿婉姐的吧?这么多年了,他终于还是把阿婉姐姐给找回来了,他大概是真的真的很爱阿婉姐的吧?”温徳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酸涩。   温静的眉毛一挑,心中似有所触动,再看温徳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,心里不免有几分狐疑,心里忽的冒出一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,抛开所有不说,温徳是绝对不可以嫁给林青的,不仅是因为温婉,自然温婉最好是能和林青在一起。她想起在爷爷书房里偷听的那一幕,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跳,强压抑住内心的不安,她勉强笑道:“这么关心他们的事啊,你怎么知道阿婉是林青带回来的?她不是娴姐带回来的吗?”   一连串的问题让温徳有些不措手不及,该死说漏嘴了,她眼睛转了转:“林青哥哥告诉我的啊,再说了,他们都是我们最亲近的人啊,我关心有什么错啊?再说了,阿婉姐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,我自然是希望她赶紧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,况且我们两家是世交,林伯父他们从小就很喜欢阿婉姐的啊,青梅竹马又知根知底的,我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。”温徳努力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,说着违心的话,她吃定了温静不会去找温娴对证,才会这么说,一起长大的姐妹,她们姐妹与其他姐妹不同。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。   温静沉默了一下:“你呀,操心自己就好了,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?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,还青梅竹马,她们自有自己的缘分。眼下爸爸病了,娴姐又忙着公司里的事,我自己的画展也快要开了,你的功课不要落下,妈妈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尽快读完研究生,不行就出国留学几年,你可不要疏忽大意,要不是你小时候体弱多病的,现在怕是早就毕业了,也不小了,不要整天像个孩子似得。”温静不疑有他,拿出姐姐的架子说落了温徳一顿,她们姐妹虽然不是很亲密,可心里还是希望这个妹妹好的。   出国?!温徳震惊了!她不要!好不容易盼回来林青,她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离开?不走还有一丝丝的希望,真的走了她就一点机会就没有了!温徳死死咬住下唇,心里刮起了狂风暴雨,可看了看一脸关心的温静,她又努力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,勉强笑了一下:“我小时候哪有什么体弱多病的,还不是……总之,我才不要出去,异国他乡,人生地不熟的,我才不要离开爸爸妈妈!”温徳下意识咬住下唇,顿了一下。   “你呀,人总归是要长大的,难不成你要一辈子窝在爸妈身边?”温静无奈的看了她一眼,到底是小孩子。   温徳不置可否,头一瞥看手机去了,温静也不管她,起身让母亲去休息一下,她在旁边守着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 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,第一次写文总是不得要领~ ☆、风雨欲来   当温婉从惊风暴雨中清醒过来,俨然已经变了一个人,她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,一身华服宛如公主的女子就是自己,纯白色的礼裙让她宛如仙子一般纯洁。有多少年没有穿过这般舒适华贵的衣服了?她记不清了,她甚至有些不习惯,想要把这些衣服赶紧脱下来,太过华丽的梦总是伤人,她不要再回到过去!   “你敢!”莫廖看出来她的心思,眉毛一挑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   温婉闻言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: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把我打扮成这个鬼样子,是又有什么阴谋?”   鬼样子?莫廖听完几乎要笑弯了腰:“总好过你之前的样子,本来就长得丑,还不懂得打扮,没得要人倒胃口。”   女生哪有不好面子的?饶是温婉再不在乎,心里总还是有几分生气,被人骂丑总归不至于开心,她一张脸憋得通红,扫了一眼低头轻笑的众人,心里愈加不舒服:“你还没说你要干嘛呢?”她心里有气,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,但莫廖今日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,并没有与她计较,只是从身后接过别人递给他的东西朝温婉走过来,这次温婉看清了,是一串蓝宝石项链,她下意识的一皱眉,这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,第一反应就是拒绝:“这肯定很贵吧?你还是不要把它带在我身上的好。”   “你当然是配不上,所以弄坏了要照原价赔给我。”莫廖笑里满是玩味。   温婉却有些接受不了,她没有资本与他抗衡,真要是弄坏了她还真的是……“还是不要好了。”她摆着两只手,微微挣扎了一下,幅度却不大,因为莫廖已经打开项链圈住了她的脖子,她不敢太过激烈的挣扎。   “别闹。”莫廖的声音很温柔,像是在宠溺心爱的人,温婉一愣,却又见他给自己戴上了一副耳钉,同样也是蓝宝石,又往她手上戴了几副首饰,同时退后一步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,一旁的助理极有眼色的递上一款黑白色调的包包,温婉有些不自在的躲开了他探究的眼神,耳朵却如火烧云一样红了起来,毕竟谁都不喜欢像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样被人围观。   “果然人靠衣装,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些,毕竟再美丽的孔雀尾巴也遮不住自己的丑屁股。”莫廖凑近到温婉耳边,在外人看来宛如打情骂俏。   这话委实太过露骨,温婉瞬间霞飞满面,一张脸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,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她只能恶狠狠地在心里使劲的翻白眼。   莫廖心情大好,拉着她就出去了,等到了地点温婉才发现他原来带自己来参加拍卖会,拍卖会这地方来得自然非富即贵。大厅里到处是珠光宝气,人人都是华服锦裳、器宇轩昂,眉宇中都带着一种傲气,三五一群大谈一些生意经。她环视了一周,A城大部分的公子哥大概都来了,毕竟像他这样傲娇的人,肯来这种地方,想来这拍卖会自然非同凡响。   温婉有些忐忑的四处打量,她虽然远离了A城十年之久,可这里面的人她总还记得些,她转身想要离开,莫廖却分毫不容她退缩,牵着她径直走进了会场,本来喧闹异常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们身上,莫廖是A城迅速崛起的新贵,毕竟一个几年内就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,还霸占了A城大部分产业的人,这么多光环放在一起,任谁都无法忽视的,而且还是一个大家都不熟悉的人,不得不说温松国这几年将他藏得极好。   可大家也都知道,莫廖这人虽然看起来一表人才,其实做起事来却着实狠辣绝情,与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,这人做事当真是一点情面不讲,跟头狼一样,颇有温家那几位做事的风格,合该他做了温家的女婿,一家子狠到一块去了!可这话也都只敢私下里说,要知道得罪了这位阎王,可就是活到了头,他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。   可如见看他带着个女人来,这女人还不是温家那位二小姐,这画面就多少让人浮现连篇了,望向他们俩的目光自然也多了几分暧昧。其实他们这个圈子里没几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,谁还没几个红颜知己呢的?玩得狠的比他这多了去了,只是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,都是暗地里进行,没几个敢拿到明面上说罢了。要说这暴发户就是没素质,这么大张旗鼓也不怕温家知道了怎么办?那可不是好惹的,别看他现在风光,得罪了温家一样没活路!看样着明天的新闻可就有看头了,大家相望一眼但笑不语,接来的日子里有好戏看喽!   温婉第一反应就是低下了头,脸隐隐约约烧了起来,听着人群中的窃窃私语,只觉得又羞又气,只恨不能有条地缝扎进去,正不自在,就见有人端着酒杯就过来搭讪了。   “哟,莫老板携佳人前来,可真是难得啊,只是这位小姐是?”   温婉抬头看见一个中年秃顶的大叔端着酒杯往莫廖手里递,满脸肥肉油光满面不说,一笑还满脸都是褶子,偏又又矮又胖,那将军肚活像是怀胎六月的孕妇一般,一双眼睛又小又亮跟耗子一样,透着精明猥琐的光,一脸暧昧在温婉和莫廖之间来回大量,让温婉极不舒服。   莫廖却好似浑不在意,一只手接过来酒杯晃了几晃,凑到温婉嘴边:“来温婉,能尝到钟老板亲自端来的美酒,在A城里可没几个人能享受到。”莫廖言语里满是戏谑,温婉心中大惊头往旁边轻轻一躲,他竟敢说出自己的名字!余光撇到那所谓的钟老板一张脸气的紫黑,又不敢声张的样子,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!鄙视之余又盼望着可别有人听见,就算听见也不要认出自己来!   “哈哈,钟老板别介意,小丫头没见过什么场面。”莫廖揽着温婉的腰哈哈大笑,把酒杯随手放到一旁路过的服务人员的托盘里。   钟老板也不好说什么,平白凑上脸让人打了一巴掌,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,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大仙,只能强打起笑脸:“莫老板这说的那的话,以后生意上还得请您多关照呢……”   只是看向温婉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,心里有几分猜测让他心惊肉跳,温婉是何许人也!温家的三公主!多年前那可是A城的风云人物,多少人眼巴巴望着的一块肥肉,谁不知道她是温松国最喜爱的一个孙女,要是讨了她做老婆,那可真是娶了个聚宝盆!只可惜十年前突然就消失了,听说是被赶出去了,但也不确定,谁知道是生是死呢!?这丫头能是那一位?   钟福生心里满是猜忌,却又忽然想起这莫廖不是和温家三女儿订婚了?难不成还买一赠一了?这不可能,且不说温家的家风,这温老爷子要是知道了,不得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!再说了温家三公主那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,脾气也是出了名的,眼下这一位虽然也漂亮,可眉眼里的气质到底是不像,许是自己想多了,这莫廖再厉害也不敢脚踏温家两只船。其实不光他这样想,周围人脸上的表情也是瞬息万变,一边说一边又摇头,虽然是不敢相信,但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心思在温婉身上。    ☆、游园惊梦   生意场上的一些往来总是无聊而又晦涩,温婉胸口闷得慌,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,悄悄掰开莫廖揽着自己腰的手,想到一边透透气。   莫廖也没阻止她,只是凑到她耳边说:“别走太远。”顺便刮了刮她的鼻子,声音不轻不重,却又恰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。   听到这周围人有一阵唏嘘,尤其是那些女人,眼里的鄙夷之色更加浓重。温婉不耐烦的扒拉出他的手,一转身却看见林伯父一家站在不远处正朝这边看来,温婉的脸刷的一下惨白,瞬间面无血色,很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自己,尤其是林伯父一脸的难以置信和震惊,他显然是认出了自己,却又可能难以相信,他好像想要走过来,却正巧被人拉住说些什么。温婉心里一时心乱如麻,趁机快步走了出去,她知道林青肯定也在这附近,她只盼着林伯父他们千万不要认出自己来,这样的场合,这样的地点,还是和莫廖在一起,他一定会对自己特别失望!   大厅外面凉风习习,快要立秋了。   “你是……温婉?”一个身影在身后响起,温婉像受惊的猫一样迅速的转过头,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。   “是你。”   看到温婉的那一刻,林福阳一张脸顷刻间成了灰色,像是被人兜头一盆凉水,从头凉到脚全身麻木,又像一道惊雷在他头顶毫无征兆的炸开,劈得他头晕眼花,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婉婉,她竟然和莫廖在一起!十年了!这丫头走了十年了,她竟然还活着,他只知道温瑾远将她送走了,可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?   他犹记得十年前的那个晚上,他从小都自律的发小,第一次拉着他喝的一塌糊涂,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婉婉不见了,婉婉不见了!他只当是送走她,他不忍心,可后来才知道婉婉是真的失踪了!那丫头从小是个倔脾气,说一不二啊!就没见过那么硬的骨头,大雪天硬生生在雪地里跪倒晕倒都不肯说一个服软的字。可她身无分文,她能去哪?她一个女孩子该怎么生活下去?   对于婉婉他是打心眼里的喜欢,他把婉婉几乎当成自己的孩子,当年发生那件事,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,可事实就摆在面前,合大家子的事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说得清的呢?林青为了这丫头几乎要发了疯,他无奈之下才把这小子送去了英国,说是五花大绑的给送出的也不为过。后来他学成归来,行事也稳重了许多,林福阳只当他真的长大了,懂事了,欣慰许多。他如今年纪大了,是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。可十年过去了,他又突然见到了她,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腾,可他又不敢十分确定,毕竟婉婉是那样一个性子,和刚刚那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差太多,十年了,她走时才十六岁,人的面容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,他不敢确定那就是婉婉,可看看自己妻子和林青那戚戚然的表情,他一瞬间又突然什么都明白了,那是婉婉,她真的……回来了。   林青的心里有多苦他自己最清楚,可他既不能保护温婉,又无法阻止莫廖去伤害她,他知道温婉一定是被莫廖给胁迫了,从她赶走温伯父一家,搬进温宅时他就知道,事情远没有那么看起来简单,他想追出去看看她怎么样了,却被母亲死死的抓住手,那双盛满智慧的眼睛里满是警告。   “看见莫廖那小子带来的那个女人没有?”薛家大少一脸暧昧冲着一旁的人挤眉弄眼:“听说叫温婉,啧啧,你知道咱这地有几个叫这个名字的?”薛轲脸上都是八卦的气味浓重无比,同行的一行人都心照不宣的看了各自一眼。   “就是。这下有好戏看喽!这小子可真有艳福,三妻四妾一拖二,还是姐妹共侍一夫,美不死他!娘的,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好的福气!”李志一脸猥琐,呲着一颗大金牙呵呵笑着:“改明我也弄对姐妹花试试。”   “你小子少来了,谁不知道你家里有位母老虎?可别不小心又撞了门,磕了门牙就不好了!”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,李志一张脸涨得通红,看了看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妻子,只得硬生生的吞了这口气,只在心里暗暗发狠,好你个刘冕,谁不知道你这小子好男色那口,回头有你好受的!   “可……不是说那一位早就给撵出去了吗?都消失十年了!你怎么就知道就是那一个?”有人压低声音狐疑的问道,几个人静了下来,当年的发生了什么事,谁都不清楚,只隐隐约约听了一些廊间传闻,可毕竟只是传闻,也做不得十分真。   薛轲一脸满不在乎:“那谁知道,保不齐是这小子给藏起来了。”他转身扭了颗葡萄,凑近人群:“你说这葡萄剥了皮不还都一个样?”说着不轻不重的捏了把身旁女伴一把,一众人都笑了起来,身边的女郎故作娇嗔的打了他一下,只见那薛大可一脸暧昧,周围人的笑声更加放肆。   林青一张脸气成了紫黑,猛地转身冲着薛轲的脸就是一拳,可怜的薛大少一颗葡萄还没咽下去,就合着血跟牙齿飞了出去,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慌了起来,赶紧扑上去拉架,奈何林青好歹也是在部队里摸滚打爬过的,一般人还真是拉不住他,直打得那薛轲满脸青紫,躺在地上杀猪一样嚎叫。   “这个逆子!”林福阳的脸气成了猪肝色,本来被孙总几个人拉着脱不开身,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火,偏这小子也不是省心的,还以为在国外那几年已经□□过来,如今看来真是本性难移!   一时间大厅里闹哄哄的热闹起来,莫廖状似无意扫了扫北厅,这一手棋他可是等了很久了!   “是你!”温婉一回头就看见颜陌一脸激动的站在自己身后,温婉一下子慌了起来,她慌乱的侧过头,掩埋下眼里所有的情绪:“对不起,先生您可能认错人了。”   “我怎么可能认错人?!”颜陌很激动,他一把拉住温婉:“你说我要是认错别人,我还有可能信,可是温婉,我怎么可能认错你!”   温婉的心一下子颤抖起来,是呀,颜陌怎么会认错人,那个号称就算自己化成了灰,他闻着味也能把自己认出来的男子,怎么会把自己认错呢?那个在十年前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辩解的人,那个死都不肯相信自己做出那件事的人,那个拼命想要把自己救出去,却最终失败只能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哭着说对不起的人,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。那个无数次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,怎么会不认识自己?颜陌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人,可她不能,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温婉,她不能让自己这么不堪的出现在昔日好友的面前。“先生可能真的认错了人,我是叫温婉,但从来不认识您。”   “我都没说是谁,你怎么知道我认错人了?你既然说不认识我,那为什么上来就说是你?。”颜陌不为所动,步步紧逼。   温婉知道不可能说服他,正所谓话越说越错,还不如少说,只得温和的笑了笑:“颜先生是国际著名的设计师,这A城想来是没几个人不认识您的,不过从您刚刚表现,显然是把我当成了某个故人,你再仔细看看,看是否当真没有认错人?”   颜陌沉默了,她说得不无道理,这里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大概还真是没有,况已经十年过去了,人的面貌也会随着时间而改变,他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,一时间也开始犹豫起来,可到底还是心有不甘,只捞起她的胳膊朝右手腕望去,只见那里干干净净的,什么也没有。怎么可能?颜陌大为震惊后退一步,那里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?他明明记得那里有一个蝴蝶状胎记的!怎么会什么也没有,颜陌颓然的放下手,一时间无比落寞,看来自己是真的错了。   “不过颜先生也可以把我当做那位故人。”温婉勾唇一笑,无限妩媚。   “不用了!”颜陌满脸嫌恶,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。   也好,与其让你认出我来,不如在一无所知时对我厌恶。    ☆、年事梦中休   拍卖会如期举行,会展上的东西一件又一件晃得人眼花,温婉只埋头不作声,倒是莫廖好像兴致昂扬,津津有味的打量着,时不时还评价几句,引来周围人的侧目,温婉一张脸更涨红了几分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,巴不得赶紧走,她就知道这莫廖没安什么好心!   “我有些闷,想要出去走一走。”温婉实在闷不住,更有些受不住周围形形□□的眼神。   莫廖转过身按住温婉,嘴角勾起一么诡异的笑:“好戏还没上场,急什么?”   闻言温婉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他,想要从他眼睛里一点点蛛丝马迹,这几日他行事愈来愈让人看不透,也摸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,却又不敢执意离开,在这里真要是与他起什么冲突,天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,他这人向来只管自己舒坦了就行。   温婉正自思索间,却见会场里莫名骚动起来,所有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莫名的激动,争相向前望去,却见只是一块玉佩,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,就是一块鸾凤玉佩,鸾凤头脚处有些许翠绿,主持人也未多做说明,只说是梁先生拿出来的。   一时间周围都静了下来,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玉佩的含义,要说这A城能温家相提并论的就是这梁家了,只不过这几年,温家的产业大都是温娴在打理,温娴到底是一个女孩子,天大的能耐,这生意场上到底还是输男人几分,而梁家呢,听说是一位长孙在接管,但好像这个长孙没什么用,几年下来梁家的生意不但没有什么起色不说,反而有缩小之势,只是没有人见过那一位真面目,想来也没什么本事,不敢见人罢了,但梁家的实力仍无法小觑,这要是与他们家攀上关系,城西那片地方招标地和梁家旗下那几个项目的合作看样……   这点子道理看样都知道,都暗暗憋足了一股劲,梁家这是抛砖引玉来了,自然人人都跃跃欲试,到嘴的肥肉不吃,那是傻子!一时间喊价此起彼伏,乱作一团,只恨不能打起来,有道是能动手就别吵吵。   “三千两百万!”一个清丽的声音在会场骤然响起,温婉整个人似冻住一般,大……大姐她在这里,温婉颤抖着往温娴那个方向来看去,不是温娴还能是谁?温娴的眼睛有意无意扫过自己这边,温婉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,一寸一寸的冰水将她整个人都冰封住,温娴……她看见自己了!   “你是故意的!”温婉恨恨地看着他,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个衣冠禽兽,他怎么可以这样!   莫廖一把将她拉住,眼神中闪烁着警告,可到如今她还有什么怕的?温娴已经看到了自己,用不了多久爸爸和妈妈都会知道,她将会被所有人憎恨,如果说她之前还抱着一点点的奢望,那么莫廖成功的粉碎了她所有的希翼,他活活的将自己拖入了这地狱,这个恶魔……这个恶魔……他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?温婉浑身颤抖的看着他,眼睛里闪烁着晶莹。   莫廖不动声色的扫视了周围一圈,大家也极有眼力的挪开了视线,底下却一片议论纷纷,等着看好戏的样子。温娴浑不在意的扫了两眼转过了头,好似不认识自己一般,温婉感觉自己是整个人都在滴血,姐姐她……这一次大概对自己真的彻底失望了吧?人这一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,至亲至今的人都看不起自己,厌恶自己。   莫廖强拉着温婉入了座,漫不经心的递过来一个牌子,温婉整个人都震惊了,她看着莫廖,难道这时候他还让自己参与竞拍?不可能……温婉偏过头去,大厅里已经静下来了,梁家这块肥肉再大,要想吞你也得赛过温家的胃口。   “好,还有没有竞价的,没有了吗?”主持人整个人乐开了花,拿起那个小锤头:“三千两百万一次……”   莫廖也不急,也不催她,一只手拿着牌子斜睨着自己,另外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拂过胸口。温婉搞不清他的意思,背后起了密密的一层汗。   “两千三百万两次。”   温婉看着他,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脸唰的一下惨白,一把夺过来高高举起:“五千万!”声音一落地,所有人都往温婉这个方向看,温婉强忍住内心的苦涩,稳住发抖的手,她知道温娴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失望,可莫廖竟然在用爸爸威胁自己。   “好嘞,还有没有?”   温娴惊了一下,沉默了一下再次举牌:“六千万!”无论如何,杨家这个勾她一定要拿在手里!   莫廖又递过来一个牌子,用眼神示意自己,温婉忍下内心的狂跳:“八千万?”!这人疯了?!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娴姐杠上?不对,是自己,现在看来是自己再让温娴不痛快。   会场一下就沸腾了,大家都等着看鹿死谁手。   “这莫廖从哪弄来这么个女的,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温娴对着干?这可有好戏看了,出轨的竟然不怕大姨子!”   “嘿,你没听莫廖那小子说什么吗?这女的叫温婉!”   “会不会真是那一位?”一个留着半长头发,一脸风流样的男子眼神里透着精光:“要真是那一位,这A城看来要更有意思了!一家人打起来了!”   大厅里杂七杂八的声音,闹的人头疼,温婉紧抿着嘴唇,只盼着天降一道大雷劈死这个妖孽,最好也劈死自己吧,反正已无颜再见他们了。   “一亿!”温娴继续举牌,她们姐妹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,听天由命吧?可要是自己偏不信命呢?!   莫廖却似乎并没有收手的意思,依旧让自己继续喊价,随着喊价愈来愈高,响应的人愈来愈少,到最后似乎变成了温婉和温娴的竞争,这种竞争让周围的人的眼睛多了很多根本不屑于掩饰的意味。   “五亿八千万!”温娴步步不让,显然是非拿到手不可。   大厅里一瞬间安静下,没有人傻到花几个亿去买一块玉佩,即使后面有那么大的诱惑,可你想要多少,你就得付出多少,要想攀上梁家,显然不是几个亿就能解决的,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温氏就是在萧条,也比他们这些人要妖魔的多,莫廖不自量力自由有苦吃。   温婉紧张地看着他,却见他往后一靠,不再有其他动作,自己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,不过今天的事一出,前路又在何方呢?她眼睛有些模糊,却看见了又一幕让人震惊的画面,那从幕后亲自拿着玉佩递给温娴的人,不是梁淞还能有谁?那个永远有着温暖笑容的人。   柒镇的一切像幻影一样在眼前一幕幕回放,既真实又透着虚幻,让她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,梁淞的出现又把自己带回了在柒镇的那些岁月,又让自己想起与他初遇的场景。   那时梁淞还只是一个背包客,在柒镇到处走走照照,就像一个简单的游客,一次下雨天让两人相遇,而接下来的一切又似乎顺理成章,他好像喜欢上了自己,舍不得离开,小学也差一位校长,他便一直陪了自己十年,自己一直以为是自己耽误了他,可现在看来……温婉只觉得肝肠寸断。   他那时说没关系,我陪你。她便信了,毫不怀疑。   其实这时间再没有比陪伴更美好的情话了,即便他们不是情侣,她却贪念那份温暖,舍不得松手。   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,她却好像对什么又都一无所知。   这世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?自己前半生似乎荒唐可笑,自己的后半生却好像依旧被人玩弄于鼓掌!这些人到底怎么了?这世道是疯了吗?    ☆、空剩当时月   暗流下的汹涌已经风起,隐藏在四周的狂风似乎已经蠢蠢欲动,还未开战似乎就已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。   温娴凉凉的看了眼对面淡笑的莫廖,他右边额头的一小缕头发微微落在眉眼处,嘴角微微上挑,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配着一件白色的衬衫,一双皮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手腕处露出白色衬衫的袖口,袖口处的纽扣并没扣上,只是随意的敞开着,他并没有打领带,领口微微敞开着,更添了几分桀骜不驯与狂傲,一双眼睛满是毫无掩饰的锋利的光芒,透过咖啡的雾气,更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。   温娴和往常一样穿的一丝不苟,上身是一件蝴蝶袖状的奶白色衬衫,胸口处是波浪边的领子,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带着一件铂金粉红钻石项链,耳朵上是一对粉色珍珠耳钉,一头披肩短发在阳光下泛着酒红色,手上戴着一块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,下身穿了一件黑色喇叭雪纺裤,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鞋,没有多余的装饰,显得整个人既简单又大方。这一身打扮无论是放在那一个场合,无疑都是满分的,只见她优雅地靠在沙发上,小口的品尝了一下杯子里的咖啡,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。   莫廖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沙发的扶手处,头微微倾斜着,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棋逢对手,才能全力以赴,这两人显然是旗鼓相当,还未开口却似乎已经硝烟四起,来这里没多长时间已经引得四周人频频关注。   论城府温娴还是略输莫廖,但若论计策温娴可能更胜一筹,毕竟自己身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温娴看着淡然处之的莫廖,始终想不明白当初爷爷为什么要引狼入室,又为何放虎归山?当然想不明白的不仅仅是温娴一人,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看似毫无联系,冥冥之中却又注定要相遇。   “你不该动温婉的。”温娴看着对面的莫廖,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她精致的脸上,浓长厚密的眼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,像一朵优雅的玫瑰,但却长着致命的刺:“她已经够可怜的了。”   “我为什么不该?”莫廖轻笑一声,极具讽刺的味道,他抬起一只手,食指和拇指放在一起,慢慢摩挲了几下,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,似乎想到了什么,抬眼看向对方,嘴角微微向一边斜挑:“你温家的小公主的味道也不过如此。”   这句话委实太过恶毒,电话那端的温婉脚下一软,几乎要站不住脚,而对此似乎依旧一无所知的莫廖,依然毫无顾忌地说着恶毒的话语,她恍惚间仿佛又想起小雅给自己发的那个信息,一起去南市逛街吧?因为这个信息她被辞退,因着这个信息她心怀内疚,小雅是公司里第一个亲近她的人,只因为她帮了她一个小小忙,所以小雅被辞退后,她还是执意来这里,可现在……   莫廖,我爱你在很久很久以前,我不爱你,在很久很久以后……   大街上明晃晃的阳光刺的人发慌,四周吵吵闹闹的声音加上各种难以描述的味道,让她头昏脑涨。不远处有个卖小吃的摊子,食物的香气四处飘逸,本该让人垂涎四尺,她却蹲在地上突然难过起来,仿佛要把胃给吐出来。   路过的人纷纷退避三舍,恍惚间看见一只手伸在自己面前,白皙柔嫩散发着青春的色彩,手指甲盖上涂着各种夸张的色彩,温婉疑惑的抬起头,烈日下的那张笑脸阳光灿烂。   咖啡厅里的两个人,依旧剑拔弩张,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人自动远离,更显得招人耳目,不过言笑晏晏、相对而视的两个人,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周围异样的眼光。   我们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窥探到秘密的样子,我们都希望自己有一天,可以突然有一项特异功能,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听到别人的心声,我们也都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窥见未来的模样,那样未来的路是不是就可以少辛苦一些?我们的路走起来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一些?是不是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?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就不会轻易绝望?   可是……没有如果,我们费尽心机,历尽千辛万苦,也许只能看清自己的内心。而现实是我们走的愈远,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,那些曾经陪伴了我们无数个快乐的日子的人们,在岁月的流失下愈来愈疏远,渐渐疏远彼此,我们总会越来越忙,用忙碌来为自己找借口。我们渐渐对彼此防备,渐渐不再关心对方,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欲望。更也许,我们学会了爱自己更多一点,这种“自私”也许往往会让我们忽视周围人的感受。   而现在,温娴和莫廖似乎也在面临着这种困扰和选择,温氏和公司以及过往的种种,人们在选择,同时也在被选择。阳光愈来愈刺眼,你选择怎样走脚下的路没有?   温娴拿起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,那荡起的阵阵波纹,一如她现在的内心,纠结而复杂。其实她并不惧怕莫廖,从爷爷带着个人走进家门的那刻起,她好像就已经预见了今日的情形,他们早晚会站在生命的对立面,去对峙和厮杀。可那时她并不排斥这个人的存在,相反,她又种隐隐的兴奋感,那种找到于己惺惺相惜的敌对感,可现在她却不再这么想了,这几年发生了好多事情,她也改变了很多,就像一个冰冷的人突然有血有肉起来,她开始有害怕的感觉。   “收手吧,我们也会放手。”温娴向后一靠,身体与皮质的沙发微微发出些许摩擦的声音,像她疲惫内心的声音:“再说,爷爷也已经去世了,温婉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,甚至于温静……唉,我温家十年来几乎支离破碎,也该平息了你多年来的仇恨了把?就算是当初我们温家再对不住你们,这几十年来,我们也不曾好过,温婉更是对你……你怎么忍心?”   莫廖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毛,似乎对温娴的提议有着些许诧异,又或许是觉得这种话似乎不该由温娴来说,可不管怎么样,他都没有太多的表情,只是轻轻用手指摸了几下嘴唇:“你觉得够了吗?可我觉得还远远不够呢,游戏中真正好玩的地方才刚刚开始,你怎么就急着喊停呢?”莫廖的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,好像对现遭的一切都还意犹未尽,他调整了下坐姿:“而且,我觉得你们怎么惨都还不够惨,怎么办?”   温娴拿着咖啡杯的手瞬间僵硬,她脑子里突然过了很多画面,尖叫、哀求和无助,她那时候还小,只是觉得害怕,现而今再忆起竟不知作何感想,可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说到底与他们又有何干?可好像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,因温婉而欠下的债,到底该怎么还?温婉是无辜,可温家更无辜,她始终不明白爷爷如此执拗的原因,执拗到以整个家族作陪!   每个庞大的家族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,而显然温婉是这个秘密的关键,或者说那个多年前突然消失的家族,可为这个秘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?可又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呢?就像她不明白自己在这个家庭里到底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……  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温婉和阿静她们,有时候一无所知的生活着,也许才是最大的幸福,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痛苦。   “那你想怎么办?十年的时间,难道我们受的苦还不够?你好歹也吃过温家十几年的饭,而且远远他……”   “当然还不够,这么轻易就放手岂是我莫廖的风格?”莫廖身子微欠,突然出声打断温娴的话:“不要跟我提当年,那是你们欠我的,错就错在那老东西就不应该引狼入室!城西那块地我要定了,我就要看着你们家破人亡,而你们却束手无策!”   而且,温娴你真的很可怜,你在温家到底算什么呢?   莫廖嘴边挂着残忍的笑容,从容离开,留下静默不语的温娴,扬长而去。    ☆、两生花?   与莫廖的交涉不具有任何意义,这十几年来他就像幽灵一样,在A城死咬着温家不放,如同亡命徒一般,这样一个人是最可怕的,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,可好在自己也不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。   一个人连命都不稀罕,他还有什么可怕的!?   时间就是这样的奇怪,一如这个让人看不懂的世界,其实并非世界复杂,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心思太多,沟壑纵横难以描述。   温婉抬头看着面前这张如同调色板一样年轻的面孔,脑子里一片空白,有很长一段时间,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,若不是那声姐姐,她几乎要戳瞎自己的双眼,阿德她,现在怎么会是这个样子?   温徳坐在温婉对面,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温婉震惊的眼神,又似乎对这样场景早已习以为常。她熟稔的抽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,学着电影里忧郁女主角的样子,将烟慢慢从嘴巴里吐出,眼神却极为轻佻。温婉出奇的没有任何愤怒感,她只是有些难过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女孩子,她就像一个小孩努力而笨拙的学着大人的样子,看着让人既可笑又悲哀。   看着看着,温婉突然觉得面前地一切都好像极为熟悉,压抑在记忆某处的东西似乎一触即发。九月份的天气干燥而炎热,被时间掩盖的一些东西,终被揭开所有的真相。温婉难过的看着对面的温徳,她的眉眼、神态、动作和衣着,手指甲上妖娆的丹蔻,眉宇间的桀骜和放纵,真的是太像太像了!这种相似已经让人无法忽视,温婉一手轻轻捂住嘴巴,眼睛里满是无奈和哀痛,某种可怕的念头逐渐将她淹没……   阿德那孩子竟然在模仿多年前的自己!   炙热的阳光烫的人身体像是要着了火,温婉坐在咖啡厅里柔然的沙发上遍体生凉,温徳早已离去,可临走时的那些话却如魔音绕耳,灼得她浑身发烫。   她说,温婉,十年前,我最怕遇见鬼,十年后,我最怕遇见你。   她说,你怎么不死在那场事故里?你为什么要回来?   她说,你要是不回来,林哥哥就会是我一个人的了!   她说,我恨你!这个家里我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了!   温婉忽然又想起很多年很多年前那个午后,那时候温徳还很小,她也还很小。温徳怯怯地站在自己身后,像一只小鹿那样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,她伸出一只手,小心翼翼的接过自己递给她的盒子,瘦弱而白皙的胳膊在阳光更显羸弱。   那时候,她们都还小,感情还没有那么浓烈。以后离她们都还太遥远,也没有人会想过以后,未来就像是大人们给描绘一种彩色糖果,在记忆深处闪闪发光,等终于尝到嘴里,才猛然察觉都是苦涩的味道。   她很想告诉温徳,很多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。   她也很想告诉她,以前的自己有多荒唐,现在的自己有多可笑和后悔。   她想告诉她,心甘情愿才是爱,两情相悦才是情。   她很想告诉她,她现在有多美好,让自己有多羡慕,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,一定不要走自己曾经走过的错路。   她也很想告诉她,一个人千万不要有执念,有时候你越想要一件东西,你就会得不到,你越想要去到一个地方,往往越是到不了。   她有很多话很多话想要告诉她,她为了那个人做出太多的错事,为了等那个人给自己电话,她都没好好细致看看给远远的药,她那时太焦急了,把那个人当成了一切,觉得远远是个累赘,若不是他生病,她怎么会被留在家里不许去参加舞会,可若不是她对那个人如此迷恋,爷爷又怎会禁锢她的自由?她一直骗自己真的有好好照顾远远,可她真的做到了吗?!她没有!要不然她也不会这十年来都彻夜不安、日日自责!她太坏了!她真的太坏了!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!   她为那个人付出太多的代价,是她要用一辈子去承受的代价,难道温徳也要步入自己的后尘吗?她那么急切张着嘴,想劝服她,可到最后她什么也没说,因为,她突然悲哀的发现,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,去劝说任何一个人,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失败的例子。   转眼已至深秋,阳光很暖,微风很凉。   接下来的几天,莫廖都好像陷入忙乱的漩涡中,他频繁得带自己出入各种场合,一时之间谣言四起。而这些场合中,也总会有意无意碰到温娴,但她却再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话,包括梁淞,他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一般,或者说好像从未认识过自己。他认识温娴吗?从什么时候开始?为什么他们总是在一起?   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,更无从问起,因为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。   温婉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咬着城西那块地不放,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关系着温家的命运,温娴和莫廖斗得火热,各不相让,林青也掺和进来,使局面更加混乱。她不知道在这里面温静到底在扮演着角色,可自己也没起到什么好处,就像现在,温婉看着高尔夫球场上的莫廖他们意气风发,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。   球场上梁淞和莫廖相谈甚欢,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,温娴在一旁与梁伯父攀谈,温静在伞下慢悠悠喝着凉饮,似乎对高尔夫毫无兴趣。她呆呆站在太阳下一会,转身向温静走去,她打算和温静好好谈一谈。   “阿……姐……”温婉坐在一旁,很久之后才鼓起勇气说话:“家里最近还好吗?”   “温婉,你还是叫我温静吧。”温静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,半响静静地笑道,她的笑容很恬静,也很美好。   温婉整个人愣住,她呆呆的看着温静,像是极力在消化她的话,连温静什么时候走得都不知道,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,她的背挺得很直,温婉忽然想起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自律的人。温婉觉得心里很悲凉,她果然还是知道了,她果然在生自己的气。  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给她说说,她想要给她聊聊家里的事,想要知道爸爸妈妈是否还好,想要问问她关于城西那块地,她也想……和她解释一下最近的谣言和那些照片……她甚至还想要和她聊聊温徳的事情,那孩子终归是可怜的。虽然自那次之后,她再未见过温徳,有时候即便是远远看见,她也会早早的躲开,就连林青也都好像消失了一般,有时候她偶尔会从一些八卦报纸上看到他们的身影,有几次报纸上在说阿德和林青在交往,看他们一同出入的身影,报纸上的言辞让她无语,温婉知道不可能,却又希望是真的。   这么多年了,她记得自己与温静就像众多普通姐妹一般,虽不至于很亲密,但到底是一家人,可没想到自己成了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,她也知道再没有机会和温静说些什么了。她见过温静看莫廖的眼神,若不是爱到极深,又怎会有那样的深情?她好像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有多么自私,竟从未发现阿静对莫廖的感情。   时光走在岁月的两岸,开出两生花来。温婉站在荫绿的高尔夫球场上,看着所有谈笑风生的人们,不知道那些笑容的背后,隐藏了怎样的一副面具?有时候,苦难和天堂只是一瞬之间,可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到达不了天堂了,一如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,有时候连想都不敢想。  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,温静曾问过自己一个问题,她两只手分别握着一个气球,她问自己你喜欢蓝色的还是红色的?那时候她认真盯着那两个气球,问温静可不可以两个都给自己,温静摇了摇头。那天的阳光也如今日的一样,不知怎得,她又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。    ☆、所有人都纠缠在一起   高尔夫场上的一次相聚后,公司里的人似乎都投入城西那块地中的狂热中,所有人为这个事情忙的焦头烂额,但莫廖却似乎显得怡然自得,他依旧每天像例行会议一样来公司,听秘书向他汇报些什么,签署一些自己递给他的文件,可温婉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,他已经开始准备摧毁温家了。   参加竞标那天,他好像有意无意的向自己透露参与竞标的数据,温婉对于那些数字存在了一定的怀疑,她才不会傻乎乎地认为他是无意的,或者是信任自己,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给温娴发了过去,她不知道这样对还是不对,也不知道温娴是否会选择相信自己。   竞标会如期而至,出乎意料的是林青也来了,三个人如同扯不开的茎蔓一样,价格死咬在一起,最终温娴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,她经过自己时依旧没有看自己一眼,只有梁淞朝自己适意一般点点头。温婉不知道莫廖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计划,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,只是看着自己时笑容愈来愈多,可那笑容并不让人感到舒服。   站在竞标厅的大厅里,温婉远远地看见林青朝自己走来,这场见面已经必不可免,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开。   “嗨,阿婉,好久不见。”林青轻松的笑着,似乎真的只是阔别重逢。   “是啊,真的是好久不见了。”温婉笑笑,看着莫廖极其轻蔑地看了这边一眼,便状似无意的离开了。   “你就没什么好对我说的吗?”林青依旧笑着,可说出的话渐渐露出刺人的锋芒。   温婉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他的话,待看到温娴和梁淞携手离开,思绪才是慢慢回来:“解释什么?这句话应该由我来给你说才对,林青你何苦来趟这趟浑水?离开去过自己的人生多好。”   离开?林青似乎有些激动,凭什么要让自己离开,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,为什么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让自己离开,或退出呢?或许自己于她而言真的很不重要。   他的愤怒是在一瞬间爆发的,像压抑许久的情绪,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温婉这是我的人生,你有什么权利干涉?!你凭什么来插手我的选择?!   好。   温婉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对你唯唯诺诺、唯命是从的林青了!我现在是林氏企业的总裁!我手里管着上千人!我不再是那个处处受人牵制的人了!   好。   温婉我终于打败了所有挡在我面前的人,来到我想要面对的人生,谁都不可以再来阻止我!   好。   温婉你不再是当年的你,可我也不是那时的我了!我们就这样吧!各自管好各自的人生!   好。   我们都各自去做自己的选择和事情,我来走我的人生,你去过你的人生。我们不要再去限制彼此了好吗?   好。   温婉我再也做不到像当年那样了,我可能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去守护你了,所以你不要再来要求我任何事情了,哪怕只是一点点,都可能会让我崩溃……   好。   温婉到此为止吧。   好。   阿婉,你会相信我吗?   林青最后一次转过头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的温婉,他眼神里盛满了光芒,他的表情既欣慰又好像隐隐有些不安,他定定地看着温婉许久,终究转身而去。   以前都是阿青在婉婉的世界里什么都好,这一次换我什么都答应你,只是……   温婉看着林青一点点离去的身影,当年那样一个固执却又温柔的少年,终于还是被自己伤害了吗?温婉一转身终于忍不住泪雨磅礴,她想起了很多事情,想起来小时候每次不想吃饭,他都会偷偷给自己带很多好吃的,会给自己讲很多笑话,会在乎自己快不快乐,会跑很远的路,只为了给自己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,从来不会不理自己,从来不会丢下自己,会因为自己出国,也死活要跟着去。会因为自己的喜欢,去悄悄打听莫廖的一切,会因为自己委屈,而和莫廖狠狠打一架。  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,多到记忆把整个过去塞满,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回忆过去,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就说明他已经老了,又或者说他现在过得没有过去好,温婉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,又或许两种都有。   那时候的林青甚至会帮助自己去追莫廖,会把所有诋毁自己的人,狠狠揍一顿。那时候的他很温暖,从来不像现在,离自己如此遥远。   时间的脚步总是走的太急,未来的方向也许已经堵在时间的路口,我们都走得太慌,走得太远,终于都已看不到彼此最初的模样,那些我们曾经最恐怖的事情一旦降临,我们终于还是低估了自己,活成了当初最讨厌的模样……   温婉我爱你,这份爱恋就像是已经融入到我的血液,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。我从来都不知道爱情可以让一个人疯狂成何种模样,即便是那时你为他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情,我还是无法理解,我无法理解爱情究竟可以有何种魔力,可以这样让一个人忘乎所以,甚至于饮鸩止渴。   可是,现在我突然明白了,如果那个人是你,我也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所有,并且无怨无悔。我记得你所有的爱好和喜恶,记得和你度过的每一个瞬间,你出国我陪你出国,你进部队我陪你进部队,你说你喜欢莫廖,我帮你部署筹谋,你生气难过时让我滚,我就滚了,我愿意给你你所有想要的。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,婉婉,对不起,我没有成为你喜欢的模样。可是没关系,那也不代表我可以任由别人来伤害你。而如、今我终于可以强大,我会一直守护你,直到你找到自己的幸福。   婉婉,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,唯独这件事不可以!我怎么能容忍那个人一次又一次来伤害你?!   婉婉,我把自己的命都在你手里,还有什么不可以!   时间的脚步越来越急匆,我们的步伐早已凌乱,沉默不语的回忆被岁月打散……   林青,对不起……   若你因我而殇,我拿什么去面对剩下的余生?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,可好?   城西那块地告一段落,公司又恢复了素日的平静,大家都对这件事默口不提,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,莫廖也愈来愈平静,温婉却越来越不安,尤其是他看自己时,她整个人紧张到心悸,温婉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魔,她想起早上出门时,小张找到自己,说莫廖吩咐的今天让她不要去公司,权当给她放假了,她心里狐疑,莫廖这人对她就跟周扒皮一样,今天怎么大发慈悲?难道是公司几近倒闭?   可这所有的猜想,都在邓秋进门的那一刻一一揭开。母亲的到来让温婉十分窘迫,自那日以后,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母亲。她就像做错事情的孩子,在母亲的注视下羞愧的低下头。   站在昔日的大厅里,邓秋一阵感慨,想到不久前自己还是这里的主人,而如今竟成了昔日女儿的座上宾,当真可笑,可生活开得玩笑又岂止这一个?她并不在乎这栋房子,她在乎的是这些孩子们在做的事情!   “妈,你们还……好吗?”温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拘谨和惧意。   好吗?邓秋觉得很讽刺,这样的问候还真的是……她冷笑了一下,却终于忍不住狠狠扇了温婉一巴掌,那一巴掌几乎倾注了她所有的力气,打下去的那一刻,一向要强的她忽然觉得自己老了。   温婉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,她只当是母亲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着自己的气,所以她难过的看着母亲,一边流泪,一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些她的后悔。   可是邓秋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,她满脑子都是在书房偶尔听到的话,温氏公司的破产,莫廖和温婉的流言蜚语,包括温婉这几日所做的种种,她不知道她的女儿们到底怎么了,怎么会这么残忍的对待彼此,她直觉又是温婉的错,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丫头在闯祸,所以她第一时间认为这些都是温婉的错。   “所以你就搞垮你姐姐手里的公司?所以你就和莫廖勾搭在一起,纠缠不清?”邓秋的情绪已然崩溃:“你这么不知廉耻?!就像个□□一样去勾引自己的姐夫?!你知不知道莫廖和温静已经订婚了!你竟然还和林青纠缠不清!你怎么对得起你林伯伯?你你这个……我怎么会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?!”   邓秋的话就像一枚炸弹,让温婉五雷轰顶,她震惊的看着母亲,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,她不明白母亲说的那些事情是什么,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就像在做梦。可是眼前的一切又如何解释呢?那些恶毒的话语连绵不绝地从母亲嘴里说出来,母亲就像疯子一样厮打着自己,客厅里一片狼藉,谢嫂她们慌张地朝这边跑过来,温婉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,她挣开母亲的厮打,拼命向外面跑去。    ☆、所有被掩饰的丑恶   也许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被隐藏的,就像那些所有走过的路,写在角落里的话,刻在桌子上的划痕,对着空气说过的秘密,都会在某一个瞬间一一出现,我们自以为的聪明,也许到最后只是自欺欺人而已。   温婉站在莫廖办公室门口,看着温徳扭麻花一样粘着莫廖,那一声哥哥像有一架轰战机开进了她的脑子里,她从不记得温徳何时与他这等亲密过,还是这十年得光阴已经改变了太多的东西?   但愤怒已经完全烧光了她所有的理智,她一把扯开温徳,不顾她在自己耳边尖叫,狠狠一巴掌打在莫廖脸上:“是不是你?!”   “你干什么?!”温徳一把推开温婉,她一脸惊愕的看着愤怒的温婉,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莫廖推开温徳,他一脸沉郁地看着温婉,诚然,他自然清楚她指的是什么。   温婉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被点燃,她愤怒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温徳:“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?!你明白他背着温家都干了些什么勾当?到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护着他,温徳你到底有没有脑子?!”   温婉的眼泪在一瞬间流了出来,她一把扯过莫廖的衣领,像一只受伤的野兽,双眼红得像要滴下血来:“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们对不对?!我们家到底欠了你什么,你说呀!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搞垮温氏,对你有什么好处?你这个恶魔,你这个恶魔,我恨你!我恨你!”温婉拼命抽打着莫廖,如果可以她在这一刻真的很想杀死他!   “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!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!你就是个扫把星!当年……”   “温徳住嘴!”莫廖喝住发疯的温婉,,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瞬间,他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,而温徳却似乎已经隐忍到极点,她并没有理会莫廖的制止,反而更加激动的说出一切。   “温婉你不是好奇我哥为什么这么做吗?好,我告诉你!”温徳的神情发着狠,不顾莫廖的阻拦:“你知道我哥二十年前为什么突然来温家吗?呵呵,你以为是爷爷大发慈悲收留他吗?不,都是因为你!你生来就有缺陷,你不能受伤,因为你一旦受伤就会血流不止,因为你的血天生不会凝固,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会受伤的,你又是极其罕见的RH阴性血!与其提防着你每天受伤,一个天然的血库不是更让人来得放心吗?!”温徳冷笑着,可说出每一个字,都带给了温婉极大的冲击。   温徳看着错愕的温婉,怒气更甚:“你真的从小就认为我们是孪生姐妹?可你看我们之间有哪一点是相像的?有吗?你不觉得奇怪吗,为什么每次你一受伤我就要跟着进病房?可你有在医院见过我吗?为什么每一次你生病,我也会跟着生病呢?你真以为是孪生姐妹之间的默契吗?!”温徳一边笑,一边泪如雨下。   温婉看着泪雨纷纷的温徳,心里的惧怕一点点吞噬自己,她拼命的摇着头后退着:“不,不,我不要听,阿德,你在说什么?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,可是,你不要吓我好不好?我们……我们回家好不好?”   “回家?”温徳似乎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,她一把甩开莫廖的手:“哥,你不要再拦我!回家?回哪个家?!温婉我告诉你!我就是爷爷给你准备的那个天然血库!你知道吗?你那个慈祥的爷爷为了你,伤害了我们全家人!一场意外的火灾,让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,而我,刚刚出生的我,就被带到了你家,如果不是我哥哥找到我,如果不是我发现了爷爷的秘密,你以为我哥哥还会活到现在吗?我告诉你,我不是你妹妹,可他!他!他是我哥哥!你以为你们家给我们兄妹极大的恩惠,可谁来赔我的家人?你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意外的火灾吗?”   温婉震惊的看着温徳,记忆里爷爷的脸和温徳的话语渐渐重合,那样一个温和的老人,怎么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呢?温婉直觉的摇着头,说着不可能,不可能!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?   “怎么不可能?”温徳一把抓住温婉:“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吗?你那个母亲,每天都会喂我各种补血的东西,她一直都对外说我贫血,可一样孪生的你为什么不呢?!还有,我告诉你,公司之所以会倒闭,不是因为我哥,而是因为你!你以为自己聪明的把竞标价格告诉娴姐,就真的是在帮她?我告诉你,就是因为那块地,公司才会因为资金短缺倒闭的!温氏公司早就不行了,不然,你以为二姐为什么会和我哥哥订婚?你们可以让我们家破人亡,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?!”   咚的一声闷响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,温婉看到温静站在门口,脚边散落了一地的保温盒,温静她……知道这个地方……温婉静静地看着有一丝慌乱的温静,突然想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可以消失该多好?如果可以,她真的很想失忆,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,更没有选择,温婉看着温静泪流满面一步步走向自己。   “温婉……”温静一开口就噎住了喉咙,她知道这些事情一旦被揭开,对她来讲有多么残忍,可是,这些秘密早晚都会被揭穿,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被隐藏的。   “姐,你知道对不对?你一直都知道……对不对?”温婉艰难的看着温静,她多么希望温静可以摇摇头否认这一切,可温静却只是扭过头沉默了,温婉一瞬间感到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撕裂了自己的内心,那种痛几乎要将她击晕,她那么悲伤的看着温静,质问的话语却又那么苍白而无力:“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你要瞒着我?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瞒着我?你早就知道莫廖做的一切了对不对?即便是我们家有天大的错,那也是我该来承担的?为什么你要任由这一切发生呢?!你的心呢?你有心吗?你为什么不要让我来承受这一切?!”   “为什么?你说为什么?”温静冷笑,泪水却滑落的更凶:“因为你啊,因为你是爷爷耗尽生命也要去保护的人!你知道娴姐为什么会那么早就被送出国吗?你知道她为什么早早就接手家业了吗?你真的以为是爸爸身体不好?爸爸是军人出身啊,温婉!爸爸他不同意爷爷所做的一切,所有的决定和选择,他都不支持,但爷爷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呢?他决定的事情又是谁可以说不的呢?所以温娴成了最好的选择,她坚强了这么久,你不觉得奇怪吗?还有林伯父一家,远远他,不是爸爸的儿子,他是林青的弟弟!你六岁被送出国,十六岁才彻底回来,期间间或回来几次也都是被接到部队,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,你一直被爷爷宠着,你想要所有人的关注和宠爱,可远远他不是爸爸的儿子啊!当年林伯父一家受爷爷恩惠才躲过破产的危机,代价就是帮你找到血源,还有就是远远!若不是远远,你凭什么以为林伯父这么听爷爷的话?!”   温静看着跌倒在地上的温婉,心里的难过更甚,可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,就真的无法回头,她看着她:“你走了十年,爷爷也惩罚了爸爸十年,说你一日找不回来,爸爸就一日不准回家!爷爷本来是放走了莫廖,可后来你出事了,这十年来爷爷就把温徳死死攥在手里,因为他觉得只要温徳在自己手上一日,你就会回来,即使你不回来,莫廖也会把你找回来!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觉得莫廖一定知道你的下落,我也不想知道!我只是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固执,为一个不是温家的人,而搭上整个温家,真的值得吗?还是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孙女?婉婉,或许从一开始你就错了,你更不该去嫉妒一个孩子。”而我,若不是偷听到爷爷的秘密,怕早就也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,温静闭上眼睛,二十多年了,她头一次如此酣畅淋漓说出隐藏这么多年的秘密,却没有一滴眼泪,她不会后悔,从她决定故意引导温徳做那件事后,就不再后悔,后悔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。   不,不是这样的,温婉摇着头,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往外跑,她好像突然明白林伯父为什么那么希望林青能够和自己在一起。但是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,在说着不可能,她很想去问一问母亲,是不是真的这样?她想去问一问温娴或者是爸爸,她甚至想要去问一问林青……   可是她能去问谁呢?她是这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,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,温婉扶着窗户痛哭失声,她撕心裂肺地哭着,好像这样就不用去思考,她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,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,在她即将夺门而出时,温徳在她耳边说出那句话,却成了压垮她最后的一根稻草。    ☆、对不起   从巨化里出来,温婉漫无目的四处走着,看着大街上来的人来来往往,阳光下的人,有的人在笑,有的人在闹,有情侣亲昵相伴,也有人行色匆匆。一个拿着蓝色气球的小孩子,站在绿色灌木丛边嚎啕大哭,在这个不知悲伤为何物的年纪,流着最单纯的泪水。   温婉站在A城最大的桥上,望着平静的河面,不知道那幽深的河面下隐藏着什么。而温徳最后的话,就像一把浸了毒的箭,让她不知所措。   她说,爷爷和远远的死是我。   远处几只水鸟从水面滑过,在那一瞬间,温婉所有的思绪都似乎连在了一起,她一瞬间好像想通了很多事。她想起爷爷抱着自己的那些日子,想起小时候每次一受伤,爷爷都会大惊失色的样子,想起一受伤都要住好久医院,在国外的那些日子,她大部分也都是在医院度过的。她以为只是像爷爷说的那样,一个军人不仅要有良好的身体素质,还要有过硬的医学本领,她从来都不会质疑爷爷,爷爷那样说,她便也就那样信了,包括那些她在爷爷书房里无意翻到的那些东西,她都选择了沉默和无视。   而温徳呢,她在温家似乎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,她总是别扭的出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,也不爱说话,大家都说一样的双胞胎,总是一个爱动一个喜静。那时候爸爸总是很少在家,他从来都不抱自己,也从来不碰温徳,可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温徳带礼物,而母亲总是给她煲各种有营养的汤,她每次都是含着泪喝下去,她并不爱喝那些东西。那时候她的身边总是有一群营养师,而自己的身边却总是围绕一群医生,或许从那个时候她就不喜欢温徳,尤其是她总是喜欢偷偷跟在自己后面。她在嫉妒她,是的她承认,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对温徳是不同的,总觉得是她抢走了爸爸妈妈对自己的爱。   至于后来见到莫廖,那只是个意外,她每年都被接回国内一段时间,或许是这样的往返,才有了冥冥之中的虐缘。而更重要的是,她总觉得莫廖对温徳有些在意,这种在意让她很生气,那时候她总喜欢站在最耀眼的地方,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。   她为了得到莫廖的注意,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淑女,她会细声细气的说话,会抿唇轻笑,会努力去咬文嚼字,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庸俗,可她知道的东西委实太少,多数只会弄巧成拙。当然她也会打听莫廖所有的喜好,甚至会为了他去学习厨艺,煲整整一上午的汤,哪怕困得睁不开眼,也不敢离去,只用力拍打自己脸,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。也在大雨天为他细细挑选礼物。甚至后来,她开始变得不可理喻,疯狂地嫉妒每一个得到莫廖注意的人,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情,只是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,而今想来却满屏讽刺,他那时大概恨毒了自己。   至于远远,温婉想起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,温徳一遍又一遍细心地为自己介绍着远远要吃的药,似乎总是不放心,以至于大家调侃她像个小妈妈。而他们走后,十六岁的自己,抱着一个幼小的孩子,在客厅里手忙脚乱,那一天,偌大的温宅只有自己和远远两个人,只是对那个孩子,温徳如何狠小心下去的手呢?那时候温徳是那么喜欢远远,她总是喜欢抱着他,哄他睡觉,给他讲故事,妈妈说阿德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个温柔的姐姐了,可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下了那样的狠手呢……   远远的死是她被驱逐的原因,她忽然想到,真的是爸爸的意思吗?还是爷爷的意思?因为那时候她对莫廖的痴迷,已几近一种疯狂,或许送她离开,是爷爷唯一能想到的办法。   至于被驱逐的过程,温婉想到了很多,想到了半路上的惊魂,那时那个叫阿三的人告诉自己,他会保护她,护她安全。接着她便到了柒镇,然后是梁淞,再然后是林青。她不知道温娴和莫廖是谁先找到的自己,或许是谁都不再重要,她不知道在那件事里,每个人都在扮演什么角色,她只知道好像从一开始,她的人生都是在由别人在操纵,从未有人在意,她是否愿意。   温婉盯着河面很久很久,她好像到了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慢慢拨出了一个号码。电话那端嘟嘟的声音响了良久,最终转到了语音信箱,温婉无奈的一笑,她知道温娴是不会接自己的电话的,之所以还是选择打出去,不过是存了最后一点希望。   她望着河面映出的点点星光和灯光,A城的夜晚开始了。   温婉对着手机慢慢编辑了几条信息,最后回头看了一下A城夜景,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,她张开手臂,似乎第一次真切的拥抱住这个城市。   对不起,爱我的,我和我爱的人。对不起,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。对不起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。可除了对不起,她还能说什么呢?所有的伤害都已造成。温婉慢慢闭上眼睛,刺骨的寒冷将她迅速包裹,河水前扑后拥的涌进她的各个器官。听说溺水而亡的人是最惨的,会被水泡得面目全非,还有可能被鱼虾啃食,灵魂则会被一直留在水里,日日重复自杀的动作,这是一种折磨,看似永无尽头,但或许这是自己最好的结局。   没理由别人为自己受了那么多苦难,自己还要舒舒服服地活着或死去,只是……   娴姐,对不起,真的真的很对不起。很多事情都对不起,可是我来不及得不到你们的原谅了。娴姐,我太自私了,从小你就很优秀、很强大,我恣意的享受着你们所有的爱和保护,在你们的羽翼下肆意成长,从来没想过那羽翼外面是怎样的血雨腥风。从小,我就习惯了被你们照顾和保护,并且一直觉得是理所当然的,有太多太多的理所当然,所以有一点点不如意,我就会特别任性和生气,却从未想过自己给你们带来过什么,更没有想过,我会害了你一生。那时候我总在想,像你这样优秀的人,会不会也有弱点呢?你总是守护着这个家,守护着每个人,那将来有谁会来守护你呢?那时候我总是很依赖你,每次一犯错,就喜欢躲在你身后,看你代我受过。所以在柒镇的时候,我有时候会特别特别恨你,恨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,恨你为什么不来找我,恨你为什么不再保护我……   姐,我真的特别特别恨你,恨你为什么有我这么一个妹妹!可我更恨我自己。我总是想帮助你,我不想让自己一无是处,可到最后我还是害了你,害了所有的人。姐,公司的事真的在我意料之外,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,可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。   姐,在我卧室里,有一封信,就放在我枕头下面,你和梁淞把它带给梁爷爷,你告诉梁爷爷,宁嚟奶奶从未负他,若他还念一点旧情,当不会对温家坐视不理。   姐,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,我总想着,把所有的事情了结之后,就一个人走得远远的,哪怕是再回到柒镇呢?可是现在看来,是不可能的了。姐,我想我真的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,这一次就让我在自私自利一次吧,我没有办法去回报所有亏欠你们的了,也没有办法去回报爸爸妈妈多年的养育之恩,爷爷在我身上所花的心血终究还是白费了。   姐,你看我终究还是个没用的人,不过从今之后,所有因我而起的苦难,大概都可以终止了吧……   姐,你有没有恨过我?或者说有没有讨厌过我?可是,姐,我真的真的……可是姐,若还有来世,我不要再做你的妹妹了,我不要再遇到你们,不要再认识你们。    ☆、可奈今生   看到温婉的信息是在一个充满凉意的早晨,林青看着病床上的父亲,向来不轻易流泪得他,一瞬间泪流满面,才刚刚到而立之年的他,头发中隐约可见零星雪白,母亲坐在病床一边,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。   看到信息的一瞬间,他想要跑出去找她,可是母亲赤红着双眼,站在身后嘶吼,你若敢出这个门,就和我们再没有半分关系!母亲的威胁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,可是他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父亲,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,在这一刻,他真正成了林家唯一的支柱。   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选择自杀,父亲的手机里只有一条短信,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。他知道那是温婉发来的,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三个字,却成了父亲的致命伤?但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,从他做出那个决定以后,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,他一直以为只要打垮了莫廖,就可以救她出来,就可以给她幸福,可就差那么一步,他就彻底失去了她。   温娴出事的那天,他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,想在她知道之前帮温娴挽回局面,可为什么明明只差那一步!?他盯着手机,泪水一滴滴滑落,温婉的信息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。   她说,林青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。她说阿青,这一世我终究是要欠你了,而这些亏欠可能永远都无法弥补了。她说,林青还记得小时候吗?每次只要我有事情,你总是第一个冲过来,你总说我是你的公主,你要做我一辈子的骑士。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,我以为一辈子就是永远,所以我总是趾高气扬的使唤你为我做任何事,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。   那时候我被你宠的无法无天,总是肆无惮忌的去闯祸,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保护我。你总是很调皮、很霸道,可在我面前,你永远都像一只温顺的大猫,我随心所欲的挥洒着你对我的宠爱,永远只知道汲取,像一只吸血虫。还记得有一次我们有一次偷偷出去玩,我不小心崴了脚,你就背着我一点点往家里走,那天真的很黑,可是星星却很亮,月亮把大地照地雪白雪白的,你背着我说,婉婉,要是能一辈子这样走下去该多好?可是我们没有一辈子可走了,我遇见了那个人,我明明知道你很在乎我,很喜欢我,可我却只利用你,去小心翼翼地追逐那个人。那时候我总是只知道抬起头往前走,却忘记了回头,我想那时候你的表情一定很难过很难过,可我没有丝毫的愧疚。你看这样一个我,根本不值得你为我花任何心思。   阿青,你给了我一个女孩对爱情所有的幻想,满足了一个女孩所有的虚荣心,也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,却没有教会我如何去爱。所以你爱我吗?可我不爱你,我一点都不爱你,所以从今以后不要再记得我了,你的牵挂和关心于我而言太沉重,让我透不过气来,你曾说过,在你的世界里,我说什么都好,那这一次,我想请你忘记我。   阿青,温徳是个好孩子,我拜托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好不好?阿青如果你真的爱我,就请过得幸福一点……   林青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,这个占据了他整个世界的女孩,以这样的方式决绝而去。   温婉在手机里向所有的人都道了歉,邓秋看着手机泪流不止,那上面的三个字对不起,像长了刺一般,让她整个人都抽痛起来。所有的人都是对不起,包括温静和温徳,这或许是她唯一能说的话。   而对于梁淞,她只有谢谢。她说谢谢你曾陪我度过最难熬的岁月,在未来的日子里,希望你和温娴好好地,不要像梁爷爷和我奶奶那样,彼此错过,再误了一生。   可是只有一个人,没有收到她的只字片语。   在2010年的晚上,天黑沉沉的,没有一丝丝的星光,莫廖俯首看着脚下幽深的河面,又想起那天,温徳举着砸碎的酒瓶威胁自己的场景。   哥你要是敢去找她,我就死在你面前,哥,我若死了,你在这世界上再无血缘至亲,再也没有亲人!   只是现在,阿德你会不会恨哥哥?可我不能负她,我欠她太多,注定要赔她一辈子。   温婉,抱歉我来这么晚,我得安排好温徳,那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。   温婉,每一次都是你追寻我,那么这一次,不如换我来找你。   温婉,你知道吗,其实公司是以你的名义建立的,因为我知道你早晚要回来,如果你早一点知道真相,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?你,会不会就会原谅我?其实我不是一定不要放过温家,我只是放不过我自己,我私心里想,是不是晚告诉你一天,我就可以多留你一天在我身边?   我拼命的把你留在身边,让你误以为代我出面去搞垮温氏,你觉得真的是我把整个温家拆散,你以为我是在让你绝望,其实我在是让我自己死心,我把你对我的恨变成一杯□□,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死心。   温婉,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很恨你,可我更恨我自己,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放不开你?第一次见你时,我就知道自己完了,你对我而言就像是灯火,而我就像飞蛾,不管我如何挣扎,结局早已注定。你那时站在高台之上,冲我微微一笑时,我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无法回头。我以为只要我狠狠的折磨你,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爱你了,我狠狠地打压温氏和林氏,我以为这样就会让你很痛,这样你就会多恨我一点,也就会记得我更久一点?可我发现,我越是折磨你、恨你,就越是无法放手。   所以,你每一次刻意接近我,都会让我害怕和颤抖,我怕自己会不顾一切扑向你,我怕自己再也无法离开你。   我会在深夜,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你的名字,像一个有着强迫症的疯子,疯狂地嫉妒每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的人。我疯狂地骗自己去恨你、厌恶你,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去追逐你,可每到夜深人静时,你的名字就像一块烙印,烙在我心底的最深处。   我会在无人之际一遍遍去回想你的微笑,我把你藏在柒镇,以为这样让他们所有人都找不到你,你就会属于我一个人。你在柒镇有一次受了伤,我疯了一样赶过去,却又不敢靠近,怕被你发现,我骗阿德是自己受伤,大量抽取她的鲜血,你看我才是那个阴暗狡诈的小人。   后来每想你一次,我就在身上狠狠划上一刀,我以为这样就会让自己不再想你,可当我看到自己遍体鳞伤时,才猛然醒悟这一切都是于事无补,而想念却只会更加刻骨铭心,你就像一剂□□,而我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,我就像一个可怜的乞丐,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心底那一点卑微的渴望……   温婉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,可,爱早已深入骨髓……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